——崇祯十一年——
“杨将军。”帐前几个守卫的士兵见到来人,疲惫的脸上立刻打起了笑容。
“嗯。”杨煦轻轻颔首,伸手指了指帐篷里面。“总督在的吧?”
“……呃……”几个守卫闻言,笑容微微僵住,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其中一个胆子大一些的先开了口。“卢总督在是在的,不过估计这会儿也不是在休息。……自从总督的父亲去世以后,他便一直都……”
“行了。”杨煦挥了挥手,俊朗的面容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我懂你们的意思,不用说了。”
卢象升如今是五省总督,掌管着河南、江北、胡广、四川、山东这五个省的兵马。自从崇祯八年开始,到现在的十一年,先先后后也打了有十几战了。不过每一次都是以少胜多,将那些反叛的流贼打得落花流水。
他“卢阎王”的名声向来不是浪得虚名的。
可是他毕竟还是人,虽然他看起来总是那么地不近人情,可是杨煦却深深地知道,根本不是这样的。
他自从崇祯元年开始,就一直跟着卢象升。整整十一年了,他太了解卢象升了。
在战场上,他再怎么狠厉,下了战场,他对待士兵依然是爱护有加,但赏罚分明。当初虽然也算是走了一个后门,但是卢象升也完全没有因此瞧不起他,也更加没有因此厚待他几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够一路实打实地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他受过很多罚,可也得到过很多军功。
他从来没有埋怨过卢象升,相反,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感激。
用十一年的时间,从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愣头热血士兵,锻造成一个沉稳有谋的将军。实在是太短了。
他一直都找不到一个机会去回报些什么。
现在……他想,也许是到了。
他明白这些守卫士兵的意思。
卢象升的父亲去世,本应该回家奔丧守孝。可是现如今正是多事存亡之秋,皇上怎么可能允诺他的奏折。所以无论卢象升上疏了八回还是十回,皇上都是不可能答应的。
不是皇上冷血无情,不能体恤臣子。
而是实在是战事紧张。一面是已经改了国号的清军,一面是西面四起的农民起义。
内忧外患之际,只能舍弃小家保住大家。
杨煦忽然有些恍惚,脑海中忽然冒出了一个有些模糊的印象。
十一年前,在金陵遇见的那个青袍少年……如今已经是身穿明黄色龙袍的天子了吗?他现在是什么样子,又是什么心境?
当初他还是一个有些自卑沉闷的青年,所以他跟皇上的接触并不多。不过仅仅只是那不多的接触之中,他也能够感受到那个看似冷淡的青年,却有着一颗固执无比的心。
他听说了这位皇上的不少事迹,不管是除阉党,还是杀袁崇焕。
一个卓越的政治老手,必定是以大局为重的。又怎么可能放卢象升走?虽然卢象升总是一次又一次地上疏,不过他的心里却清楚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