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疏的内容是,请求清理驿站,裁驿员减开支。据说此一项举措,每年都够为朝廷省下几十万两白银。”杨煦淡淡道,“皇上当即听了很是高兴,于是就裁了全国三分之一的驿站,大约有两百多处。”
“这个事情我知道。”卢象升有些疑惑,“这不是一件好事吗?国库空虚,能够节省开支,当然是要做的。”
“这事情本身自然是好事,可是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件事情。”杨煦有些无奈,“那就是这些被裁掉的驿员今后又该如何生活。”
卢象升呆住。
“西北为什么会突然生出如此之多的流民?灾荒是一部分原因,可是裁员却也是。”杨煦继续道,“西北本来就穷,不似江南富庶。一般在这里的官员都是被贬的,因为捞不到油水。另一方面又很难有所建树,凭借政绩升迁更是无望。所以一般来到西北的官员,都是不理事的主,只顾着自己享乐,却全然不顾百姓死活。”
“可是也正因为西北贫瘠又缺水缺粮,导致西北民风却很彪悍。要么去从军,要么就去驿站讨个生活。”
卢象升被这最后一句话点醒,“你的意思是,后来那些无处可去的驿员,就干脆加入了起义军?”
杨煦颔首,算是肯定了他的想法。“可以这么说吧。但是最重要的是,这些被裁员的士兵里,有一个人叫做李自成。”
卢象升睁大了双眼,完全的不敢置信。
“怎么……怎么会这样?!”
杨煦叹息,“我想不明白,怎么会这样。可是事实上就是如此,我第一次听说此事的时候,也和师父一样震惊。但是出于别的考虑,当时我并没有把这个告诉师父。”
卢象升扶住一边的桌子,微微有些发抖。
“可是师父,这件事情,我们现在再去看,又能够怪得了谁?”杨煦的声音里满是无奈,“皇上没有错,当年那个提议的人更是没有错。可是李自成偏偏也没有错。既然都没有错,那么究竟怪谁?”
究竟怪谁?
卢象升心中也冒出这个问题来,他的脑海里却忽然一下子浮现出刚才杨煦说的那句话。
气数。
他的心剧烈地颤抖,是气数吗?
真的是气数?
“师父……”杨煦有些不忍心地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后背。自己说的这些话究竟是对还是错?师父一直都是从不放弃的人,而这种坚定来自于他内心最深处的坚定与信念。他这么说,会不会让他垮掉?
杨煦正这么担心着,卢象升却一下子又挺直了背,摆了摆手。“你不要管我,你继续说,继续说。”
见卢象升的口吻不容置疑,杨煦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还有一件,就是八年发生的事情。”
此言一出,就不需要再说下去了。虽然只说了年份,可是崇祯八年发生的最重要的,不就是那一件事吗?
还是关于西北的民兵。
张献忠带着兵跑到了凤阳,杀伤掳掠便也罢了。最重要的是,他临走之时一把火把皇陵给烧了。
卢象升的心剧烈颤抖着,虽然他没有亲眼见到,可是在民间却听说了各种各样的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