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沈春儿结束了集市街的生意,便在那卖鱼的小贩处,买了两条鲜鱼,拎回了家,打算给家里的二老改善改善伙食。
沈春儿回得家来,停好了板车,便一头钻进了小厨房,打了盆清水,打算收拾鱼腥。
母亲蔡氏亦跟了过来,眼见着女儿从早到晚忙着做生意,回到家来,也没时间歇一口气,还要操持着杀鱼煮饭。
自从她上街摆摊,到今天,也总有半年多了,不仅日渐消瘦,就连肌肤也失了从前的柔嫩光滑,蔡氏怎能不心疼。
“春儿,你且歇歇,那鱼先放着,娘来收拾。”蔡氏已经挽好了袖管,来到了灶台边。
沈春儿抹了抹额上的汗珠,仍是闷着头,从剖开的鱼肚子里,掏出了一包鱼泡和许多秽物。
“娘,您去歇着吧,我来。”
蔡氏无法只得由她去了,却仍是不肯走,乃倚在灶台前面,歪着身子随意说了些话。
因而又说道,那前院的牙婆又来替沈春儿说亲了,这回说的是乡塾里的师傅,贺先生的小儿子。
大小也算是个读书人,人也规矩本分,劝她趁着年轻,早些考虑考虑。
其实,男女婚嫁,无外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如果蔡氏中意那个小子,只要和牙婆合计一番,把喜事定了就好。
如今,蔡氏前来征求春儿的意见,一是因的,他们夫妇当真疼爱这个女儿,希望她能依着自己的心意,过上好日子。
二来,则是因为现实的情况。这家里半年以来,都是靠她抛头露面来维持。到了商议婚姻大事的时候,总要听听她的意思。
蔡氏这话一出口,马上换来了沈春儿的一阵摇头晃脑,她张着两只小手,笑道:“爹娘莫要心急,过了年底,女儿也才到十六而已,等我再赚一两年的钱,安置好了爹娘,再来商议婚事也不迟。”
这当真是她的心里话,爹娘身体不好,也没有个长久的来钱路子,让自己就这样匆匆出嫁,她实在是放心不下。
沈春儿素来以能言善辩知名,又读了许多年的书,肚子里很有些墨水,争辩起来,蔡氏哪里是她的对手。
原来也就是随便一说,试一试她的心思,现在既然她自己不愿意,也就算了。
沈春儿见目标已经达成,也就继续埋头宰鱼。她已经收拾好了一条白鲢鱼,接着又拿起薄皮小刀,切开了另一条鱼的肚皮。
她一边划着那白肚皮,一边与娘亲嬉笑道:“这尾鱼肚皮涨得很,是不是存了许多鱼子,等女儿把它都掏出来,单独搁在锅里熬了,保准又香又滑,好吃的紧。”
她小手一抓,把住那鱼肠,使劲一掏,本来是胡乱划拉一回的事,却不知这鱼肚子有什么异物,竟把沈春儿的小手结结实实的划破了。
鲜血登时便冒了出来,沈春儿大叫一声,展开双手,一时不知,这满手的鲜血,哪一些是自己的,哪一些又是那死去的鱼儿的。
蔡氏见她满手都是血,当时就慌了:“你看看,你看看,这可如何是好!”
“我就说了,吃点清粥小菜就够了,哪里就要费心去吃鱼,快过来,先用清水冲冲。”
说着,她便饶上了一瓢水,往春儿的手上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