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嘴,铃兰,带他们下去歇息吧,这几日辛苦你们了,尧竹,回去给母亲禀告时,注意分寸。”潘挚不禁着意提醒尧竹,尧竹性子,一向是潘挚最为担心的。
“是是是,小的都听娘子的。”
屋内再无旁人,潘挚和阳生目光对视下,潘挚竟有些发虚,忙低下头来。
说不清楚有多少次有这种感觉,出嫁前那次再见阳生,阳生给她的感觉,变的太快。
一个小小随从的角色变化……
阳生自从被潘美收为义子,入了族谱,一直在外奔波,从前瘦弱无力,不常言语,如今身躯英朗,皮肤黝黑,那双眼睛,似乎能够探寻人的心意。
虽非将门之子,却有将门虎子之姿。
“阳生,你想问我什么?”潘挚忽然变得怯懦起来。
“我并没有想问的。”阳生答。
“那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娘子貌美。”
“那也不必这般盯着我。”
“娘子美貌。”
“不要再看了……”
“想知道娘子,究竟会不会说予我听。”
“你终归还是想问。”
“娘子想说,阳生便想听,娘子不愿说,阳生便不想问。”
一问一答,可谓是气煞潘秋夕也。
“我在给自己一个交代,也许在你们眼里看来愚蠢之极,但我想这么做。”潘挚明白,这样的僵局,只有自己能解,于是缓缓说。
“我从未爱过一个男子,不知道该如何,便想着,他喜欢什么,我都去学,想着夫妻同体,为了不丢他的脸面,不喜文我硬是去习文。圣人向我旁敲侧击,要我主持大朝会女宴,要我在金明池琼林苑马球赛上夺魁,我一一做到了,可这些我都不喜欢,就为了他,也为了自己,逼着我必须去学会。
我不喜欢争斗,他想要争权,争太子之位,为何不是凭着本是去夺,只因为他生的晚了,没有抢夺的资本,就要弑兄吗?我夜夜在劝服自己,要融入皇室,适应皇室的生存之道。
直到那日,我知道了一切的真相,我……不能再孕了……我唯一个依靠,只剩下他了……可他呢,他的心还在吗?我想,逼他做一个选择,我喂刘娥喝了红花,我和刘娥都一样,无法再有子嗣,只要那日他选了我,那我便义无反顾,就像方氏助大皇子那样,去帮他,助他登位。
可……他还是……”
潘挚眼眶顿时红了,阳生粗糙的指腹极轻柔地替她拭去泪水。
“挚儿,你还有我,”阳生说话间,顿了顿,又道:“无论何时,我依旧是你挥之即来的随从。”
潘挚忽然就抱住阳生:“哥哥。”
潘挚极少在无人的时候唤他哥哥,在这一刻,她似乎是接受了阳生身份的转变,快十年了,阳生做她的六哥,已经快十年了。
阳生抚慰着怀里的人儿,静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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