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和尧竹相视一眼,尧竹道:“娘子,你怎么能放心把家业都交给他,你就不怕他背后捅你一刀。”
“卢家在扬州也有旁支,这些事,就交给兄长料理吧,周开行有野心也有能力,交给他,我也能安心许多,用和身后,也要他多为照应。”潘挚累极了,她扶着李云,到一旁坐下,喉头微痒,她又咳了几声。
李云道:“阿姊,剩下一半也足够用和过活,可你不在,这些产业可怎么办?”
潘挚轻轻拍了李云的手背,道:“阿云,杭州府内,我唯有你能信得过,江成一直管着事,所有人都得听他的,有你,有江成,我很安心。”
潘挚复而掏出一个四方的物事,包裹着匣子打开,竟也是一块印章。
“江家业大,为了避免阴诡内乱,凡涉及转让产业的,都须两枚印章盖印,周开行得到的印章,说到底还是刻着”江家“二字,他是周家人,想要强行行事怕是艰难,你要记住了,一字不差告诉江成,我与博衍信任你们,将所有托付给你们,用和的身后,博衍生前所愿,都仰仗你们了。”
潘挚把匣子塞入李云手中,李云鼻子一酸,眼泪落下:“阿姊,你当真,当真不再回来了吗?”
“此一别,相见无望,唯愿,我心中所念的人,平安康泰。”
周开行挣扎一夜,恐惧了一夜,也叫了一夜,回应他的只有萧索的风声,没有烛火,行惯了隐晦之事的周开行,也信鬼神之说。
到了后半夜,他终于把绳索磨断了,黑夜有月,他摩挲着路,找到河桥边上的马车,他敲了了马车,尧竹本梦半醒,忽然见到一个鲜血的影子,作势就打了周开行一拳。
老当益壮,周开行面上是伤上加伤。
不敢求饶,也不敢动口让尧竹送他一程,天黑,他的眼睛受了伤,看不真切,牵着马缓缓在路上走着,天亮了才雇的人送他回扬州。
扬州一片祥和,周宅也非常祥和,一丝声响也没有,甚至没有一个人,他惊恐万分,心里头想的是那个女人竟然反悔了,他没有杀她,她却下手把自己的家人了结了。
他一间间屋子找着,天可怜见,几十个房屋,他腿脚受了伤,足找了半个时辰才终于在厨房找到了家人奴仆。
他愤怒,恨李如若竟出错此种乡野蛮横之事,祸不及家人的道理,这女人究竟懂不懂。
他想到那串钥匙和印章,他把布帛打开,意外发现里头还夹着一张信笺,寥寥四字,周开行背后陡然发凉。
信笺上写着“小施惩戒”,睚眦必报,有所得就务必有所付出,这串钥匙,这枚印章,恐怕是烫手的山芋。
潘挚撑着杆子,支起窗户,院内树叶飘落,满地的枯叶,深秋了,天开始凉了。
“阿娘,阿娘,三叔公说要带我走去游历山河,见一见世间繁华,人生百态。”
潘挚爱怜得抚摸他的头发,“好,那阿娘陪你一同去,好吗?”
用和摇摇头,道:“不,三叔公说了,我是男子汉,男子汉该顶天立地,如今我朝安详繁华,无须我去战场保家卫国,可我身为人子,该是阿娘的顶天柱子,遮住阿娘头上的风雨。”
潘挚看向门外,门外无人,唯有门窗边上有道影子:“用和,阿娘不在你身边,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用和用力点头,潘挚欣慰之余,也颇感庆幸,亲眼见着家破人亡,用和还能保留一颗稚子之心,没有走上歪路。
“用和,阿娘还有好几位兄长,每到十六那年,你外祖父便把他们送了出去历练,少则五年,多则尚无定数,对了,你三舅舅,在外都成亲了,都没有回家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