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听到说是祖宗传下来的,心里琢磨,以前听自己父亲曾言道,学问有自悟,自悟需要自己辛苦摸索门径,好处是自得学问不退转,坏处是不可避免走弯路;有师承,师父传承是捷径,坏处是明师难遇,庸师以盲带盲,邪师把人带到沟里头。
于是他对辛一敬的师承关系热心起来,好学之人盼明师,王守仁也不例外,“敢问辛先生,师承哪家?”
“王学兄不必客气。在下广信人,敝乡虽非名都大邑,却有一位德高望尊的学界名宿,学冠江右。”辛一敬提起恩师,语气中眼神里充满着崇敬。
“辛先生说的可是江右大儒娄一斋先生?”
“王学兄也曾耳闻?”辛一敬并不吃惊,江西学人,甚至来过江西的学人,都应该知道娄一斋先生。
娄谅,字克贞,号一斋。
事实上,王守仁确实知道娄一斋先生。
南昌府学里,同学们虽然一门心思地挤到了科举的独木桥上,独木桥外的圣人学问谁高谁低,还是一清二楚的。府学里追求身外富贵的秀才多一些,娄一斋家的学庄里,求自身智慧的学人多一些。
王守仁也不是没有广信一游的打算,只是大家都说老先生脾气古怪,今天趁此机会,正好求证一下,“辛先生,人说,娄老先生自命清高,堂堂广信府尊登门求教,竟然拒之门外,此事可是真的?”
“王学兄此话差矣,何来自命清高?学高心自清!德重身自尊!老先生不事权贵,不见俗流,此话不假。诚心求学者,哪怕是草野农夫,也一概以礼相见。”
“原来如此。”王守仁曾求托岳父,请他写一封介绍信,但是江西官场的官老爷都有自知之明,没人愿意去碰娄一斋先生的钉子。今天想不到机会来了,“敢问辛先生,娄老先生学问高在何处?根在何处?”
“圣人之学,一脉相承,近承大儒吴康斋,远接二程。娄先生少年豪侠,不拘小节,经康斋先生点化,豪情内敛,注重细节,虽日常洒扫,也亲力亲为。”
王守仁听到这里,觉得少年娄先生与自己一样,可将其引为自己同类,自己可不就是天天忙着操心天下却懒得洗袜子的家伙,好在娘子愿意为他洗袜子。
也是人以群分的缘故,他的心里更向往去老先生处磕头请教了,于是更加注意听辛一敬的讲述。
只听辛一敬道:“先生主修《礼记》,精研《易经》。有一件事,很能说明问题:先生曾于三十二岁中举,之后深藏小楼,苦读十年后,四十二岁去北京赶考,竟然半途而返,行至杭州就打道回府。同行的举子们惊问缘故,先生言道:‘这一趟落第事小,恐生巨祸。’果不其然,这一年的礼部会试,考场一场大火,九十多位举子葬身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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