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华越发心如铁石,眉梢眼角都带着固执。
楚岚看不惯,抱着她躲开栾子襄追来的方向,一直向山下走去。
他没打伞,两人就这么淋在雨里,谁都不好受,谁都不去理会对方。
直到进了马车,楚岚这才忍不住,拿出雪白的毯子,紧紧的围在她的身上。
“我的戏还没开场,你可不能晕倒。”
他声音不冷不热,却灼烫了眼,攥着锦帕一下下擦干净她脸上的血迹斑斑。
汝华厌恶扫了他一眼,直接打落了他的手,缓缓闭上双眼。
楚岚不露怒色,只将沾血的帕子扔进了碳炉里,“你不想要解药吗?”
他淡淡的问。
汝华冷嘲抿唇,“我要你就给吗?”
楚岚搂紧了一下,笑了笑,“不给,你就不能好好求我吗?”
汝华心如止水,没有跟他逞强的功夫。
楚岚不肯罢手,“现在还想不想回到栾子襄身边?你要是愿意,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他。”
汝华强忍住开口的冲动,冷绷着不说话。
楚岚摸了下她光洁如玉的额角,低头蹭了一下,“看来还没伤坏了脑子,这么聪明不肯上钩,那我带你离开好不好?”
“你跟我走,栾子襄找不到你,看不到你,那他就不会被我要挟了。”
他并非是征求她的意见,就是想说给她听而已,马车已经稳稳的下山,直奔凉州城而去。
汝华掀开窗户向外看了一眼,冷风灌进来,楚岚一把关上窗,拉着她往炭盆边去,沉着脸教训道:“你真以为自己是狐狸妖精,有九条命吗?发了热谁也救不了你!”
说完他仍不满意,又加了一句,“你要是死了,栾子襄也别想活。”
汝华不在乎他的态度,冷冷盯住他的脸,心中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马车要去哪?”
楚岚锱铢必较的报复回去,故意也不理她,置若罔闻的靠在榻上。
汝华心中没底,“楚岚!”
楚岚无动于衷,汝华狠狠地推开窗户,冷风刮起冰雨,刺骨的冷。
楚岚忽的看向她,不喜不怒的勾唇,“拿自己威胁我,你终于学乖了一次,看来你心底清清楚楚,谁是爱你的,谁是纵容你的。”
他关上窗,擒住她两只手绑在一起,另一端缠绕在自己手腕,一用力就能把她拽在胸膛上。
“别挣扎,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怕她硬把自己手腕磨破,他从毯子里伸进去,温热的手摸过柔软的肌肤,占尽了她的便宜。
楚岚惬意将精致下颌,放在她的一只肩膀上,亲呢的耳语,“我们去皇宫,就让栾子襄在这山头上找吧,你猜他把整个凉州城的兵马都派出去,能在山底下找到什么?”
“腐烂的只剩骨头的尸体?还是不辨材质的衣服?”
汝华眼底一抹惊惶,“你去皇宫做什么?军中也有你人?”
楚岚轻笑温润,“你管这么多做什么呢?你以为自己还是南魏的大公主,手握权柄吗?他们可不认识你这张脸!”
汝华沉眸,偏头躲开他的触碰,“还不够吗?你已经杀了我一次,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南魏,你有千愁万恨,大不了再杀我一次泄愤,楚岚!你就是个疯子!”
楚岚冷笑,“是啊!我这个疯子,就是要折磨到,你投降认输,哭着喊着说跟我拜堂成亲,举案齐眉,最好再七八个孩子为止!”
汝华脑海中嗡鸣一声,眼前发白。
楚岚掐住她的下颌,指腹用力的抚摸,痴迷于细腻柔软的触感,逼迫道:“哭吧,你哭给我看!哭着求我饶了你!我对你心软的很,汝华你试一试……”
他丢弃了最后的底线,只想换她一抹柔情,可她偏偏不识趣,冷的像块石头,他怎么都捂不热。
她不顾,眼底根本看不到他的影子,只有决绝与固执。
他的痛苦,他的骄傲,在她的面前都没有半点用武之地。
他只能变本加厉的从她身上讨回来,越发显得狠戾,粗鲁,疯狂,直到她昏迷不醒,紧闭着眼,蜷缩在他怀里,逃避一切。
楚岚双眸发红的盯着她看,恨不能把人装进眼里,软弱的一闭眼她就只能是他的,谁也拿不走,自欺欺人也好啊……
可她能脆弱,他却连逃避的权利都没有……
所有人都在推着他向前走。
他必须带领他们大展宏图,必须要为皇室恢复血统,要强硬的夺回大权,又要怀柔的招揽朝臣……
所有人都在为一个信念,迫使他无情,迫使他喋血,只有他自己。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还想为她再做一些事,他还想试图挽回她的心,可太难了。
他倾覆得了天下,却逃不过命中的桃花劫,怀里的温柔刀。
“汝华,你不给我机会,我只能自己抢了!别怪我……”
皇宫中厮杀一片,御林军与军机营,长枪长剑,寒甲凛冽。
马车无声入三门,直到宫禁深处,也没人阻拦。
汶帝驾崩,本就已经令宫中蒙上了一层阴翳,人心惶惶,人人自危,谁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过多久。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皇帝都能被人给一枪挑死,更别说是他们这些贱如蝼蚁的奴婢们了。
天降的大雨,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杀生震天里,最绝望无助的,就是这群弱不禁风的宫女了。
偌大的皇宫,只剩澍月宫仍然平静。
明齐召集了一群大臣们,言笑晏晏的掰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众人心照不宣,从栾子襄的态度里,已经能看出来,这位二公主,定然就是登基帝位的不二人选了。
君臣一堂,各自高谈阔论,俨然已经忘乎所以,竟丝毫未察觉危险的逼进。
马车停在了宫道上,楚岚拿起外衣,披在了汝华的身上,万般无奈的解了她身上大穴,松了她手上束缚。
血液随着毒性游走周身,汝华一下子就疼的痉挛了腰腹,被迫从梦境中跌进了现实。
楚岚悉心搂住她,安抚般拍在她的脊背,轻柔落下一吻,“很快,一切都结束了。”
汝华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知道,今日是注定难逃一劫。
不止是她,还有南魏皇宫,天都凉州。
生难死易,不怕死的人,也有害怕的东西。
临恪敲了敲车门。
“殿下,栾子襄已经察觉不对劲,往凉州城杀回来了,您说吧,清蒸还是红烧,同归于尽还是死守城门。”他大义凛然,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