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八村乡亲们全都来看,说亲的媒婆更是踏破了林家的门槛。
“哟,嫂子!您家徽徽真争气,长得也干净,我这里有几个好人家的姑娘,您看看…”
“我做不了孩子的主,他现在有文化,眼光也高了,张大姐,你问他自己吧。”
林至徽翻着手里的一本书,双目无神,心里一遍遍想着:“小徽,我把咱俩的事儿跟我爸说了,你下学期别住宿舍了,搬去我那里住吧。”
“随便。”林至徽对他妈笑了笑,“您儿媳妇,您喜欢哪个就哪个。”
“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妈在给你挑媳妇儿,不得你乐意才行?”话说着,她对媒婆努努嘴,“我们家徽徽自小儿懂事,他爸瘫在床上这十多年不能动,家里全是徽徽帮着收拾张罗,我这儿子没白养,今年结了婚,明年有了孙子,你说…我和他爸要是哪天走了,走的时候也踏实…”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林至徽感觉屋里太压抑,对他妈打了个招呼,拿着一本《红与黑》跑到他家屋后的一个小土坡上发了一下午的呆。
晚上回家,媒婆已经走了,他妈妈笑呵呵地拿着几张彩色照片给他看,让他挑一个。
林至徽被山风吹得头昏脑涨浑身无力,随手捡起一个,道:“就这个吧,我看这个合眼缘。”
之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亲、送彩礼、办酒席…所有的程序一样不少,林至徽成了家,娶了胡姬花。
那个时候,虽然没有爱,但林至徽是真的想踏踏实实像普通人那样过一辈子,生儿育女。至于陈放…有些人注定这辈子都忘不掉,但只适合搁心里,他没想过抛弃家庭去再续前缘。
结婚之后,他一边读博一边工作,自己也开始做研究带工程,在一家国企做到技术总监的位置,有了钱,买了房,把一家人全从山沟沟里接出来。
早年他爸为了给他凑学费,冒险下矿捞金,结果运气差了些遇到矿井坍塌,那次事故没有要了他的命,却把他变成了瘫子,没有意识,生活也不能自理。家里家外,生活的重担全落在他母亲身上。
“妈,我有喜欢的人,他是个男人。”这样的话,让他怎么对他妈说出口?
可惜,刚搬到城里没多久,他爸拖了近二十年的病体终于撑不住了,撒手人寰。他妈妈伤心过度,没几个月也一病不起,最后离去。
父母就是林至徽的天,比他自己的幸福,比他自己的命都重要。短时间内痛失双亲,林至徽受到严重打击,终日精神恍惚,无法静心工作。
人在脆弱的时候总是会习惯于从记忆深处找一点点旧时光的影子,然后从影子里找个人或者其它什么东西当做短暂的依靠。
也许是昏迷中他叫了陈放的名字。
其实过了这么多年,林至徽已经快要忘记“陈放”这两个字,忘了他的模样了。
林至徽不知道自己在梦里究竟说了什么,以至于在他醒来后,胡姬花一脸怪异又厌恶的看着他,对他破口大骂,骂他“死基佬”骂他“烂屁股”骂他“骗婚的人棍”。
听着从自己妻子嘴里冒出的那些肮脏不堪的话,林至徽竟然感觉她骂得对,半点儿错处都没有。他也不想反驳,只是觉得累,用被子蒙了头,一声不吭。
胡姬花翻箱倒柜找出存折房产车钥匙,把能拿得动的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塞进包包,然后走到床边掀开被子。
“我们离婚吧,反正你对我也没有感情不是吗?去找你男人,陈放还是陈方的那个?我打电话问了你同学,听说陈放现在可阔气了,在德国开了几家大公司,现在还单身,你去找他吧。”
没有打官司,也没有分割财产,林至徽把所有都留给了胡姬花,净身出户。从民政局出来,红本本变成了绿本本。林至徽捏着那本重达千钧的离婚证沿着路边慢慢走着,直到意识消失。
再醒来,他人已经在医院里,病床前坐着一名陌生男人。
也不算陌生,只是六年未见,他有些不敢相信,那个人竟然还能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陈放变了很多。
他依然很好看,但不再喜怒形于色。望过来的目光里着带着冷漠,再也不是四年前那个外表看起来温文尔雅却会满口爆粗,装出一副坚强的模样内心却极度脆弱渴望母爱的青年。
林至徽发现自己很难再把眼前这个人与记忆中的那个重合,他凝视着陈放,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思良久,林至徽才从“老友见面语录”中找出一句最平常不过的话,他问:“这些年…你在国外,过得好么?”
“……”陈放默不作声,只是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他。淡漠与炙热,冰与火。
被人这样看着,林至徽越发无地自容,想想这些年自己生活的一团糟糕,他羞于面对陈放,无论是过去的那个陈放还
是面前的这个男人。
见对方迟迟不说话,林至徽不自在地撇开脸,小声问:“那个…你怎么回国了?”
这次陈放倒没有继续沉默,他淡淡道:“我听同学说,你家出事了。”
“哦。”林至徽讷讷应了一声,没有细想“你家出事”和“为什么回国”之间为什么会有联系。
两个人又沉默了会儿。
林至徽闭上眼睛,听到男人逐渐沉重的呼吸声,他在被子里把手心攥出了汗。
“你说呢?”这时陈放突然又开了口,依旧是不咸不淡的语气。
“啊?”林至徽有些发蒙,他回头呆呆看着陈放,不解地问:“我说什…唔嗯!”
睁眼的那刻唇上一软就被人吻住了,他吓得忘记闭上眼睛,就那样直直与陈放对视。男人因为赶飞机没有休息,眼中爬着细细一层血丝,情绪有因为当年被抛弃的愤怒和不甘,但更多的是失而复得的欣喜和一如往昔的温柔。
唇分之际,陈放意犹未尽地吻了下林至徽的嘴角,之前伪装出来的冷漠在真心面前彻底败下阵来,一开口,声音里全都是真情实感,委屈巴巴地抱怨:“你刚才问我,这些年,在国外生活的好不好。我给出的回答就是…你说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林至徽一怔,没等他反应过来,男人高大的身躯就向他压了过来,把他牢牢按进松软的床垫里,铺天盖地的吻又落了下来。
“不好,一点儿都不好。感冒发烧拉肚子吐到虚脱都没人管,想吃蛋炒饭也没人做,看电影打游戏没人陪…我过得一点都不好。”陈放捧着他的脸,看了又看,好像要找一个下嘴的地方,最后才在他右边眉骨上方的疤痕处吻了一下,极认真地望着他的眼睛,“小徽,我想你…现在,你总归可以跟我走了吧?”
为什么不呢?其实他早就后悔了,这些年,他悔得肠子都青了。
“放哥…”林至徽揪着陈放的衣服,把脸埋在他心口,宣泄着这些年所有的委屈和压抑,“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只有你自己。”陈放心疼地搂着他,“我是后来才知道你家里的情况…当初你该告诉我,我们一起面对。你看看这些年,你把自己委屈成什么了。”
之后出国深造,留学德国,毕业后在慕尼黑大学任教,一切顺理成章。而陈放家族企业的几个子公司都在德国,正好满足了他们双宿双飞的愿望。
如今陈放与林至徽,年过半百,却除了工作时间之外仍然整日腻在一起,几乎没有一分开就是半个月的时候。这些天,林至徽守着林微尘,陈放那边却一天几十个电话夺命连环催,问什么时候回去,舍不得儿子就把儿子也带回去,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林至徽不能有了儿子就不要老公。
林至徽也有把林微尘接到德国的打算,因为林微尘喜欢制冷,想做工程师,而慕尼黑大学的制冷专业在国际排名前十,是个不错的选择。
林微尘想了想,说再考虑考虑,一来自己现在身体状况不适合长途跋涉,二来对于相关知识了解不深不好意思走自己爸爸的后门去上大学,再者…自己已经是成年人了,没必要和父亲住在一起,毕竟对方也有自己的生活。
林至徽也没再劝,只说有些事暂时看不开没关系,但不能一直钻牛角尖,人要往前走,也要往前看。
林微尘垂眸,看着手腕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点点头:“我知道,以后不会这么傻了。那时候我就是魔怔了,想不开。现在想想,呵呵,自己傻乎乎的。”
“傻乎乎的,随我。”林至徽笑了笑,“你陈叔也常说我傻,但你说…如果当年我不犯傻,不就没有你了吗?哪来的你?”
“林叔他俩感情真好,是不是都二十多年了?”南宫城坐下来。
林微尘想了想,“二十九年。”注意到南宫城今天穿了风衣,他合上书,坐直了身子,“我还没问你,穿这么正式,刚才你干什么去了?”
“我去…”南宫城支吾了一下,从口袋里取出那个淡蓝色天鹅绒礼盒,他拉过林微尘的右手,把它放在他手心,“送给你。”
“给我的?”林微尘一怔,抬眼看了下南宫城,“什么东西?”
“哎呀,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南宫城抓抓头发。
“……”林微尘低头把礼盒打开,看到是一块百达翡丽的时候,他动作一顿,问:“是你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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