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尘笑了笑,没再说话。又过了几分钟,新的公交车在站牌停下来,林微尘要上车。
“我跟你一起。嗯?”南宫城拉住他的手腕,虎口卡在他纤细的腕子,却感觉哪里不对。
林微尘自己也感觉到了——
那块百达翡丽不见了!
林微尘的神色立刻慌了起来,他甩开南宫城的胳膊,低着头去找。
“哥?”没想到林微尘会甩开自己,南宫城一愣。
“麻烦让一让,我东西掉了。”林微尘推开几位路边候车的人,找来找去,有些无措,“去哪了?刚才好像还在啊?”
“哥?”见自己说话对方好像也没怎么听到,南宫城心里有些不安,上前道:“你别着急,我帮你一起找。”
“那块表是…”林微尘想说什么,这时他看到几十米外的地上远远躺着过闪光的东西,于是飞快跑过去,见是那块表,立刻冲上前去捡。
“有车!”南宫城看着林微尘冲到路上去捡那块百达翡丽,一辆红色越野撞了过来。他瞳孔蓦地放大,一把揽住林微尘的腰将他拖了回来,两个人抱在一起滚到路边。与此同时,“嘎嘣”一下,车轮狠狠从表上碾过。
“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南宫城顾不得爬起来就先看怀里的林微尘,却见对方眼睛死死盯着被车轮碾过的手表,呆滞了一般。
“……”见林微尘为了一块表连命都不要,南宫城气不打一处来。他把林微尘拉起来,狠狠数落,“你怎么回事儿,不就是一块表吗?怎么不看看车?刚才差一点儿…”
林微尘没出声,他走过去把表盘已经裂为两半的百达翡丽捡起来,看了又看,慢慢红了眼眶。
“你怎么了?”南宫城觉得林微尘有些不对劲儿,他语气软了几分,道:“刚才…差一点点我就要失去你了,你知不知道?”
……
“有车,阿尘!”男人说着把他搂在怀里,醉醺醺的嘴里全都是酒气,眼睛迷迷糊糊也睁不开,但他说:“好险,差一点儿,我就要失去你了…”
……
“哥,你怎么哭了?”南宫城一慌,揩着林微尘的眼泪,“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伤到就好。表盘坏了,去修一修,不影响使用,别难过了。”
“这块表是他买的吧?”林微尘突然问。
南宫城一愣,“你怎么知道…”
“我了解你,也了解他。”林微尘笑得极为苍白,他把那块表塞进南宫城手中,“算了,坏了就坏了吧,你随便丢了就好。明天是不是还有比赛?比赛完,你用奖金给我买一个新的吧,不用百达翡丽,挑一个你觉得合适的。”
“真的?”南宫城问。
林微尘点头:“真的。”
“那好。”南宫城弯了下嘴角,随手一扔,把表“啪”丢进了路边的草丛。
林微尘眼神暗了暗,也没阻止。
南宫城拉起他的手,十指交扣,“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我明天一定能有奖金啊?”
林微尘反问:“过去七年,哪次没有奖金了?”
“哈哈。”南宫城拿食指蹭了蹭鼻尖,在低头的那刻,褐色的眸子了有一抹极浅的黯然。明天,将是他此生最后一场比赛了。
只要实验室没有任务,南宫城每次比赛林微尘一般都会去看。
南宫城说,哥,你就跟兴奋剂一样,磕了你,就等于磕了药!
这次依然是南宫城来接他,在窗口看到等在楼下的青年,林微尘跑了下去。
“今天阳光不错,很适合比赛。”林微尘笑道,“你肯定没问题的。”
“你每次都这样说,我听了七年都没新意了,今天换点儿别的吧。”南宫城笑了笑。
林微尘问:“换什么?”
南宫城道:“随你。”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林微尘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好好骑车吧,事儿真多!”
“哈哈。”南宫城笑,等林微尘坐在后座,他稳稳骑着车,问:“哥…后天,咱们回国吧。”
“嗯?”林微尘问,“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嘿,七年没回去,你难道就不想咱祖国的大好河山吗?”南宫城把大学政治课本里的东西拿出来,难为他还记得,“爱过,就是爱祖国的大好河山,爱人民,爱共|产|主义,爱…”
“……”林微尘无语,笑骂:“滚!”
南宫城无辜道:“我说的不对吗?”
林微尘推他:“去死!什么乱七八糟的!”
“唉!我说真的。”南宫城笑了一阵儿,严肃下来,道:“你真不想回去吗?现在国内一直提倡技术创新理论创新,你手头的工作也进行的差不多了,回国为社会主义发光发热多好?”
“……”林微尘沉默。
南宫城道:“你不说话,我知道你不回去是在躲什么。”
“我已经放下了。”林微尘道。
南宫城不置可否。
林微尘轻轻叹了口气,“比赛回去我和教授说一下,看看他的意见吧。”
南宫城的眼神暗了一下,林微尘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为了他,南宫城究竟放弃了什么,又承受了什么。
两人到达赛场的时候,帽子也在,他与林微尘打了招呼就和南宫城一起去检录处报道了。
望着南宫城离开的背影,想到对方突然提出回国,不知怎得,林微尘心里有着强烈的不安。其实,这种不安从昨天那块手表被碾碎时就已经开始了,可他说不清究竟是为何不安。
“小城!”林微尘喊道。
南宫城在赛道的起点,他回头对林微尘比了一个“v”,笑着招招手,“等着,一会儿带你去买手表。”
林微尘会心一笑,点点头,“我等着。”
裁判枪响,数十辆不同颜色的重型摩托车一起窜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蜿蜒的赛道上。
林微尘依约等着,等来了第一名,等来了第二名,原本十几分钟的比赛,他等了半个小时都没有等到南宫城,直到远处响起急救车的鸣笛声。
林微尘懵了一下,他冲上去喊着,挣着去拉护士,连英语都忘记了说,用汉语问那些人发生了什么。小护士比比划划解释半天,林微尘似乎看懂了,但他宁愿自己没看懂。
对方说——
南宫城在比赛时,试图在弯道超车,结果不小心冲出赛道护栏,伤势严重,有颅骨开裂的迹象,具体如何,还要到医院经过检查再说。
南宫城被人用担架抬上车,脸上脖子里全都是血,很多血,林微尘从来没有见过的那么多血。他整个人傻住了一样,手脚冰凉,呆呆看着医生护士围着南宫城进行初步包扎,直到医生要关上车门把南宫城拉走,他才动了一下,伸手一把扣住了门。
“嗯!”虽然帽子及时帮他拉住门,但林微尘的手指还是被挤了一下,指尖充血,立刻红肿了起来,他却如感觉不到疼似的,跟着爬上车,蹲在了担架旁边。
“南…宫城?”他小心翼翼叫着,像是怕吵醒了熟睡的孩子,他伸出手想碰一碰那个人,可又怕碰疼了他,只好傻傻地把手收回来。
没什么感觉,他没有感到心疼,也不想哭,只是突然觉得…刚才说要拿奖金给自己买手表的青年很傻,昨天那个车来时用身体保护自己的青年很傻,前天那个把一块大白兔奶糖包进饺子,想要把所有的好运气都打包送给自己的青年很傻。
“我不要…我不要你的好运气,我全都还给你,南宫城,你可不可以没事…你可不可以好好的啊?”林微尘趴在南宫城耳侧,轻声道。
他不懂为什么几乎被人“神化”的南宫城,为何在今天这场比赛中出了事。一定是因为自己,因为自己偷走了他的好运气他才出事的。
护士推着担架奔往急救室,林微尘缓慢而机械地在后面跟着走,落了足足有十几米的距离。他的思维还停留在早晨昨天和前天,茫然地想着,想刨根问底,想把所有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但他还是远远看到担架上的南宫城咳嗽一声,嘴角涌出大股的鲜血,他的眼珠在眼皮下转了转,似乎醒了。
仿佛有什么“轰”得在他脑子里炸开,林微尘跌跌撞撞跑过去,一把拖住就要进入急救室的担架。
医生慌了,“先生松手,你不能影响病人抢救!”
“为什么?”林微尘问,他面无表情,伸手去抓南宫城的手,却一下愣住。他摸到了微凉的金属,一块表。
这时南宫城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有些涣散,焦距迟迟落不到林微尘脸上,伸手胡乱抓着,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林微尘…”
林微尘忙抓住他的手,耳朵贴了过去:“我在,你想说什么?我在。”
南宫城轻轻把那块表推进他掌心,笑了笑,呢喃道:“我知道…你放不下他,表昨天我…没扔,你去找…找他吧,我可能不…”
“不准胡说!”林微尘一下站直了身子,他俯视着担架上的南宫城,吼道:“你不能死!你的好运气我刚才已经还给你了!我不要了!你别死好不好?”
“傻瓜…”南宫城叹了声,手无力地从林微尘掌心滑落。
“先生,病人要进手术室了。”医生道,推开林微尘。
林微尘垂下头,看到掌心的百达翡丽上沾着血,表盘已经被修好了。他猛地一震,回过神来,见手术室的门正缓缓合上,他对里面那人喊道:“南宫城,这是你说的!如果你死了,我就会带着这块表回国,去找他!但…只要你没事,我答应你,你出院那天,我们就去领证。你说过,你想结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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