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社会性动物,情感复杂,性格多变,主观片面恐怕不足以准确的形容陆绍宽。
情人眼里出西施,在熟美人看来,阿宽是个大度博爱的人。
陆绍宽自己也一向以大度宽容自诩,一个宽容的人,忍乳负重是必备的品质。
他也想跟倪狂相逢一笑泯恩仇,关键是姓倪的有让他忍乳负重的资格吗?
或许有,但陆大导演很为男,性别才是原罪。
熟美人有些迟疑,嗫嚅道:“你不打算放过倪狂?”
“傻女,难道要我登报发声明,跟他姓倪的新仇旧恨烟消云散?他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要我发声,他以为他是边个?査先生或许有这样的份量,他姓倪的,还不够看。”
在港岛,陆绍宽就算不能跟老牌的三大院线相提并论,但也勉强算是挤进了第一梯队,缺乏的也只不过是底蕴。
邵大亨,邹闻怀或者雷觉坤会为了倪狂这样的小人物开尊口?
开玩笑还差不多。
“那我和音萌怎么办?你也说我们俩是见证人,你言而无信......”
陆绍宽扭头,试了试熟美人日渐丰硕的规模,无所谓的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言而无信?既然他喜欢当软骨头马屁精,我满足他好了。”
在内地跟北影联合摄制的这部《城南旧事》正愁怎样进行前期宣发,影评人倪狂这不就用上了。
倪大才子,给我口......吹一哈!
吹好了,以后未尝没有再合作的机会,若是吹不好,那是你自己不中用,影响我陆大导演影片的票房,我找你麻烦,很合情合理吧?
而且他就是奔着恶心倪狂去的,倪狂对内地颇有微词,让他吹内地的戏,几乎等于请他吃大餐,主菜是大便。
反正我陆大导演诚意满满,真心想与你和解,你不愿意,那是你不识抬举,别怪我发飙。
我发起彪来,连自己都怕。
把自己的想法一说,熟美人桃眼中闪过一道恍惚,尽显呆萌媚态,嗔道:“还是你坏。”
“过奖过奖,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这个世界就这样现实,若想让人不犯错,要么提高犯错需要复出的代价,要么就掌握定义对错的话语权。
不然为什么同样是竞技体育,大家都吃了药,有些人被禁赛的原因是违禁使用兴奋剂,有些人夺冠的原因是合规利用高科技?
同行是冤家,港岛的竞争同样激烈。
区别在于有些人是赢在起跑线,有些人是刻苦锻炼,后半程发力,有些人连陪跑露脸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在场外加油助威,而陆绍宽是那个站在终点摇旗的裁判。
至于主席台上那些能量更大的,别瞎说,人家是赛会主办方和赞助商,那是金主爸爸。
正所谓刑不上五常,礼不下内个儿。
熟美人漫不经心的执起他的手,用银牙咬着手指甲,淡淡的烟草味让她微微皱眉,噘嘴丢下,翻身用后背对着他,嘟囔道:“虚伪。”
“这怎么能是虚伪?”他把手攀过去,心道这是男人本色,就如同那句我就蹭蹭不进去,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善意的谎言,无伤大雅的玩笑,不玩,如何笑?
只不过到了倪匡这,善意变成了恶意,一字之差何必斤斤计较?
小别胜新婚,真小人将虚伪贯彻到底。
这大概就是回家的诱惑。
有人温香满怀,自然有人如鲠在喉。
夏季高温,上了年纪的人睡眠差精神弱,胃口也不好,对于裘家这样的港岛大富豪,自然有消暑的手段,但裘德根老爷子讨厌空调运转时那种嗡嗡声,吵得人头疼。
披着深棕色的睡袍,慢悠悠的走到客厅,倒了一杯凉茶。
房门从外面被拉开,正蹑手蹑脚准备上楼的裘达昌见到老豆审视的目光,讪笑一声,规规矩矩的走过来,在沙发上落座,欠身给老豆续满凉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冰咖啡。
裘德根抬抬眼皮,哼道:“午夜还饮冰咖啡,年轻人精力充沛也没有这样挥霍身体的。人力有时而穷,千万别想着与天争长短,你以为自己熬夜,占了老天的便宜,等你老了,老天爷会跟你算总账。”
目光在儿子沾着口红的衣领上一扫而过,并不在意,对儿子的私人生活,他并不多加干涉,只要他不把那些不三不四,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矮脚鸡领进家门就好。
然他欣慰的是,在这种事上,儿子很有底线。
裘达昌点头称是,从善如流,重新倒了一杯凉茶,抿了一口,咂么着嘴道:“阿宽回来了。”
“你想说什么?”裘德根将锐利的目光泼洒过去,带着警告的意味,叮嘱道:“你是个聪明人,但聪明人一旦自以为是,往往会比蠢人还要愚蠢。”
拄着大腿站起来活动活动身体,裘德根缓和了语气,颇有几分无奈:“当初收购丽的,阿宽的确阴了咱们一手,我知你不服气,即便是我,也有些怨念。但你仔细想想,若是换你坐到阿宽那个位置,你能把丽的经营的更好?说到底,收购丽的还是为了利益,尽管过程不可控,但结果是一样的,殊途同归。”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裘达昌张张嘴,想要辩解,最终沮丧的摇摇头,老豆说的是实情,阿宽将丽的搞得风生水起,这是事实。
不说其他,单单是査先生小说的版权,如果换成他去谈,就绝对没有希望。
阿宽能搞到,裘家也受益。
聪明人往往都比较有主见,裘德根一向欣赏儿子的有主见,但此时,却不得不再语重心长的叮嘱几句:“不要争一时之长短,裘家目前还是丽的第一大股东,丽的越好,裘家才越好。以后少跟金公主那些人走动,他们若是真能收拾了阿宽,自然皆大欢喜,咱们作壁上观甚至搭一把手又如何?若收拾不了,加上一个你,能多几分胜算?人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胖人往往活不长,千金难买老来瘦。”
“可是......”裘达昌认同他老豆的部分看法,话锋一转,叹气道:“最近有些风声,说是鬼佬打算给阿宽留一个港岛十大杰出青年的名额,我怕这样下去,阿宽野心膨胀。”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都没有下足功夫摸透阿宽的性格,就敢这样毛躁的动手?”裘德根难得的露出点兴趣,笑着询问道:“姓雷的出了什么阴损的主意,说来听听。”
裘达昌支支吾吾,挠头道:“是李冒文出的主意,说是过些日子放出阿宽私生活的绯闻,让他当不上十大杰出青年。”
他们准备用舆论的武器,向陆绍宽身上泼脏水,不过也不算脏水,陆绍宽一直在脏水坑子里撒着欢呢,还自得其乐。
严格意义上,他们不是泼脏水,只不过是掀锅盖。
“小家子气,若是只有这点手段,金公主这辈子也斗不过阿宽了。”裘德根冷哼一声,对李冒文十分不屑,提点道:“有些东西不能摆到明面上说,就比如你......”
目光幽幽扎在裘达昌的衣领上,哼道:“你就是干净的?或者说他李冒文是干净的?同你们一比,阿宽那点绯闻算是洁身自好,养生有方。而且你真以为鬼佬会在乎阿宽的私生活?更何况阿宽未必会把十大杰出青年的荣誉放在心上。”
重新坐下,裘德根瞥了儿子一眼,不紧不慢的说道:“对敌人最大的羞辱是漠视,阿宽没有羞辱鬼佬的胆量,但婉拒的底气还是有的。”
裘达昌一脸不解,皱眉道:“阿宽敢不识抬举?”
“不是不识抬举,而是十大杰出青年这个荣誉对阿宽弊大于利,鬼佬以为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荣誉就能让阿宽任由驱使,恐怕是打错了算盘,后生仔心气高着呢,所以说你不了解阿宽。”他对陆绍宽的印象是稳重,若是忽略掉年纪,可以称得上老谋深算。
十大杰出青年的荣誉也意味着义务,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而阿宽这个人,在港岛上流社会里是公认的只为利益和女人服务,唯独没有为鬼佬奔走的觉悟。
“我听说德玛西亚要搞一场首映仪式,还是跟内地联合摄制的电影?”
裘达昌没跟上老豆的思路,微微一怔,后知后觉的点头,迟疑道:“确实有这回事。”
裘德根指点道:“裘家跟阿宽是合作伙伴,首映式的时候你过去捧个场,做生意就是这样,花花轿子众人抬,雪中送炭有风险,锦上添花的事,为什么不做?”
“可那是跟内地合拍的电影!”
“港岛哪条法律规定不能跟内地合拍电影?别忘了你的根在哪里。”裘德根睨了儿子一眼,数落道:“或者说你还想矜持拿捏一下?邵大亨比你怎样?”
裘达昌汗颜道:“我跟邵大亨自然不能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知道就好,我听说邵大亨都要亲自为这部戏站台,难道你比邵大亨架子还大,份位还高?”教训完儿子的裘德根心情舒畅,哼着小曲准备回房休息。
.......
陆绍宽终于要对剧情片下手了,港岛的同行导演们各怀鬼胎,喜忧参半。
喜的是在受南亚部分国家的政局影响,港岛的票仓歉收,市场不景气的大背景下陆绍宽还敢拍剧情片,尤其是跟大陆合作拍剧情片,甚至同行们都能看到这部《城南旧事》票房扑街,一路扑倒淤泥里,陆绍宽哭唧唧的惨相。
《最佳拍档》和《电锯惊魂》的票房大卖情有可原,毕竟一个是都市谐剧,一个是惊悚电影,本来这两者就容易出成绩。
但剧情片......
你陆绍宽为何这样想不开?
忧的是,不怀好意的同行们担惊受怕,万一这部剧情片大卖了呢?
即便这种概率很小,万一呢?
当初姜家兄弟那部《惨痛的战争》何尝不是一匹黑马,以一种众人都意想不到的姿势横空出世,不知啪啪打烂了多少人的脸。
百老汇戏院,陆大导演一身笔挺的修身西服,遮不住阔肩,长腿,蜂腰,骚粉色的衬衣紧紧贴在身上,健硕的胸肌腹肌轮廓尽显。
衬衣贴的越紧,熟美人和胡御姐就没来由的感觉自己的内裤越来越松。
同行们扯着笑脸同陆大导演攀谈,要多和气就有多和气,都以自己人自居。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但等陆大导演告罪道了一声失陪,转身的那一刻,同行们暗戳戳的收敛笑意,换上锐利的目光,大家的怨念是一致的:
你陆绍宽老老实实拍你的商业戏剧和恐怖片不好吗?
你为什么要不识抬举,拍剧情片。
你俗,干脆就俗到底,雅,交给我们不好吗?
宽子,你年龄小,见识浅,听叔说句话,剧情片这块水深,你把握不住,让叔来。
你扑街了皆大欢喜,万一你大卖了,我们怎么办?
大家拍剧情片文艺片,拍一部扑一部,水平差不多,同病相怜,还能勉强抱团取暖自我安慰大家都一样。
万一你大卖了,岂不是说明剧情片不是这么拍滴,追求艺术也能赚钱?
凭什么?
大家都在摆烂,躺平,偏偏你想要拔高行业水准,我们以后还怎样摸鱼?
票房不好,还可以扯起文艺这个遮羞布,嘴硬我们是为了艺术,还能继续跟金主爸爸骗钱,如果你大卖了,扯下这层遮羞布,让我们以后怎么好意思扯起这张被戳的千疮百孔的遮羞布?
画个圈圈诅咒你,嘤嘤嘤!
陆大导演不知道同行们的心声,若是知道了,只怕也会不屑一顾。
水深?有多深?月亮能代表你的心不?
自诩泥腿子,最爱的就是在水坑里撒欢儿,不深耍起来还没意思。
也别说是水深,就算枯井,陆大导演也能搅合泛滥了,有熟美人和胡御姐能作证。
刚走马上任的俏秘书宫白给顶着一头自以为很美的菊花烫发,迈着小碎步紧紧跟着面前这三个狗男女......女,脸上挂着恬淡的笑,心里直呼渣男流氓马卖啤。
熟美人和胡御姐这种轻浮放浪露着肩膀头子,扭着胯骨轴子的风骚旗袍,让宫白给连白眼都欠奉。
端庄呢?
优雅呢?
品味呢?
风范呢?
红地毯很软,借着陆大导演自带的光环,宫白给也享受了一把万众瞩目,人群焦点的待遇,自信心比心口的几斤肉还膨胀。
港岛话?
学个屁!
她充分发扬了狐假虎威的精神,我都是港岛影视圈冉冉升起新星,青年大亨的贴身秘书了。
俗话说寡妇门前......呸呸呸,是宰相门前七品官,我宫大秘水涨船高,以后谁要找到我面前想约见我老板,不好意思,请讲普通话,带口音的方言都不行。
要不也别递名片了,干脆直接把普通话等级证拿过来让我猫一眼。
港岛话?抱歉,你在讲咩?我听不懂,请回吧!
“六叔,邵太,多谢捧场!”远远看见笑吟吟的邵大亨和方亦华,陆绍宽赶紧恋恋不舍的松开揽在熟美人和胡御姐腰上的手,客气的寒暄过去。
邵大亨一副自己人的模样,挤着眼睛调侃道:“何必见外呢,阿宽,翰翔对你这部戏可是给出了很高的评价,他的眼光不会错的。”
方亦华把揶揄的目光投向俏秘书宫白给,笑道:“这位就是宫小姐吧,幸会,阿宽好福气啊。”
“......”
大婶,你老毛病又犯了?
而且若说福气,我在邵大亨面前根本不好意思开口。
他同样不怀好意的朝邵大亨夫妇身后望过去,这一排让男人流泪,女人自卑,老人头晕,小孩流口水的“有容”是什么情况?
您二位是为我站台,还是打算让邵氏旗下的风月片艳星出台?
莎丽、邵茵茵、田妮、胡瑾、陈苹、刘惠玲,都是邵氏可狱而不可囚的杀手锏,真正的红颜祸水,不知教唆男观众杀了多少生。
都是有大罪孽在身的蛇蝎美人,一般道行深厚,修为通天的高僧都束手无策。
这招肉弹冲击有点小题大做了,我何德何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