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了!”赵四海头也不回。
工具棚里堆满了铁锹、镐头和箩筐。
赵四海从墙角翻出块磨刀石,蹲在地上“霍霍”地磨起柴刀来。
刀刃在石头上蹭得火星四溅,映得他眼睛发红。
“省里的干部……”他咬着后槽牙,手里的柴刀越磨越快,“调去省里……”
要论身份,他也不是不能显摆。
他爹赵铁军,那是正儿八经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革命。三八年就跟着游击队打鬼子,端着土铳在青纱帐里钻;四六年打老蒋,带着三十来个山东弟兄硬是啃下了中央军一个连把守的碉堡;五零年跨过鸭绿江,在冰天雪地里跟联合国军死磕了整整两年!
如今在军垦农场当场长,管着上千号转业兵,连场部办公室墙上挂的都是跟彭老总的合影。呢子军装上的勋章摞勋章,叮叮当当能晃花人眼。
“呸!”赵四海突然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星子砸在磨刀石上“滋”地冒起股白烟。
一想起王干事那件呢子大衣像块膏药似的粘在陈小芹身后,他心里就不痛快。
“操!”柴刀在磨刀石上响。
他赵四海要是真想靠爹,早就穿着将校呢在省城横着走了,何至于在这儿跟个柴火墩子较劲?可眼下……眼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刀锋突然一滑,在他拇指上拉出道口子。
血珠冒出来,滴在磨刀石上,很快被吸干了。
赵四海盯着那点血迹发呆,突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他猛地回头。
陈小芹站在工具棚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她手里端着个粗瓷碗,热气腾腾的。
“给。”她把碗递过来,“热乎的。”
赵四海愣愣地接过碗,是碗稠稠的小米粥,上面漂着几片腌萝卜。
“没吃饱吧?”陈小芹问道。
赵四海皱着眉头,嘴撅的能挂酱油瓶子。
“手。”陈小芹突然说。
“啥?”
“手给我。”
赵四海鬼使神差地伸出受伤的拇指。
陈小芹从兜里掏出块干净手帕,三两下包扎好。
她的手指冰凉,碰到赵四海掌心时却烫得他浑身一颤。
“下午别去炉前组了。”陈小芹站起身,“连长让你做示范。”
她转身要走,赵四海突然喊住她:“那个王干事……”
陈小芹停在门口,没回头:“嗯?”
“他……”赵四海嗓子发紧,“他是不是要调你去省里?”
陈小芹的背影僵了一下。
“砰!”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枪响,是民兵们在练习打靶。
惊起的麻雀扑棱棱飞过工具棚顶,落下一串细碎的雪沫。
陈小芹转过身,从口袋里拿出张纸条,递给他。
赵四海接过纸条。
展开一看,是张盖着武装部红章的工作调动申请表,上面已经写好了名字:
陈小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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