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吉利的答案，其实并不在隋易的意料之外。
甚至，还没有隋易原本想到的还要稍微好那么一点。
一头狼妖养大了一个人族孩子，倘若真的能够善终，黑吉利此刻也不会露出如此沉重的表情。
隋易并没有继续打断黑吉利，而是让他自己继续说下去。
“这孩子小时候像蛋子一样乖巧听话，只是后来长大了，认识了朋友，就开始变得不像从前。”
“他学会了夜不归宿，也学会了喝酒吹牛，小时候从先生那里学到的学问全都抛之脑后，甚至开始顶撞我。”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既然他叫我一声爹，不论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可以包容他。”
黑吉利的眼睛里的情绪波动逐渐变得明显，似乎此番话语的确发自肺腑，没有一丝的虚言。
而隋易在这番话里面唯一注意到的，是对方刚刚提起了蛋子的名字。
先前，黑吉利就曾提起过自己像“他”，这个“他”，指的应该就是其养子。
而现在，又提起蛋子也像“他”。
难不成，这个黑吉利找伙计，都是按照他儿子的标准来找的？
隋易只觉得有些别扭。
他撇了撇嘴，看氛围差不多了，便尝试着应了一句。
“后来他发现你不是人了？”
黑吉利闻言点了点头。
“他三十岁那年发现了我一直没有变老，不止是他，就连附近的街坊也都注意到了这一点。”
“那时起，镇子里开始流传风言风语，说我是妖怪，连带那孩子也受了牵连。”
“有人害怕我们，也有人唾弃我们，渐渐地，我生意没得做了，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也不跟他混了。”
“我倒是无所谓，毕竟我本来就不是人，但是他却受不了，甚至自己也开始怀疑了起来。”
“直到有一夜，他酗酒之后抄起了一把柴刀，想把我的脑袋剁下来。”
“不知是否是命运的安排，那一夜正好是满月，而我狼族在这一天会陷入甚至混乱的躁动状态。”
说到这里，黑吉利摇头苦笑，脸上浮现了淡淡的悔意。
旋即，他看向了跟前的隋易。
“隋易，你能理解我的痛苦吗？”他道。
隋易头皮一麻，眼前这只狼妖还是认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看来自己路上所想的是对的，黑晶晶和梁铭，其实是黑吉利用来试探自己的工具人。
自己昨夜跟出去的一瞬间，就已经暴露了身份。
但是表面上，隋易还是表现的波澜不惊。
他侃侃道：“不能理解，我又没死过儿子。”
黑吉利笑了，笑的有些苦涩。
可见，他是真的后悔杀死了自己的养子。
“活了百年，我本以为自己已是铁石心肠，却没想到却因为一个人族的孩子牵绊住了脚步。”
“说实话，当时我很愤怒，所以第二天我就把全镇子的人全都杀了，并且将他们的尸骨全都吞进了肚子里面，让他们去给我的儿子作伴。”
“在空荡荡的镇子里又呆了几年，我慢慢有些明白过来了。”
“你们人族总把一些忘恩负义的人称之为养不熟的白眼狼，或许我的儿子，便是所谓的白眼狼。”
黑吉利自顾自的点了点头，仿佛觉得自己说的十分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