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陈宇蹲在福利院的残垣边,指尖轻轻拨开湿土。苗苗蹲在一旁,裙角沾满泥水,小手捧着一把山茶种子。
"爸爸,这个坑够深了吗?"她仰起脸,睫毛上凝着细小的水珠。
陈宇停下动作,望着女儿脖颈上淡去的冻疮疤痕:"再深一点,不然根扎不稳。"铁锹撞到硬物,发出闷响。他扒开泥土,半块锈蚀的铜牌露出来——"勐腊县儿童福利院,1943"。
苗苗凑过来,手指抚过凹凸的刻痕:"这里以前有很多小朋友吗?"
"比你现在还小些。"陈宇的声音突然哽住。他想起冰封舱里那些婴儿,想起防空洞镜中的无数个自己。铁锹突然被握住,抬头看见阿绣佝偻的身影。
"青山大哥埋那坛酒时,也挖到过这个。"老人从筒裙暗袋掏出个玻璃药瓶,倒出颗酸梅塞进苗苗嘴里,"他说等山茶开花,要给孩子们酿梅子酒。"
(二)
暴雨突至,三人躲进未完工的校舍。苗苗趴在窗边看雨帘中的山茶树苗,忽然转头:"绣婆婆,你见过我亲妈妈吗?"
阿绣正往火盆添炭的手一颤,炭灰落在筒裙上。陈宇握紧正在修补的银锁片,边缘的彝文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你娘...爱穿蓝布衫。"老人从发髻取下断齿的木梳,"她给青山大哥梳头时,总会哼朝鲜的《阿里郎》。"梳齿突然折断,在泥地上弹了两下。
苗苗捡起断齿对着火光:"就像这样吗?"稚嫩的歌声混着雨声响起,陈宇猛然站起——这旋律与潜艇里林秀娥的冰封舱共鸣时听到的一模一样。
(三)
深夜,陈宇在临时板房批改作业本。苗苗裹着毛毯滚到他脚边:"新来的李老师今天问,为什么我的家长签字每次都不一样。"
钢笔尖在"父亲:陈宇"处洇开墨团。他想起那些克隆体的死亡证明,想起防空洞里十二面铜镜中的自己。
"因为爸爸..."窗缝灌进的风吹熄了煤油灯,月光正好照在苗苗手腕的银铃上,"爸爸当过很多次英雄。"
孩子忽然坐直身子,铃铛发出清响:"就像山茶树对吗?我们老师说,它把枯叶埋进土里,才能长出新芽。"
(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