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批五万件的出口订单,能让咱们厂开足三个月生产线。"他看着对面秃顶厂长颤抖的手,"但有个条件——必须用我指定的二级钢材。"
"小周啊,你这不是为难人吗?"供销科长擦着汗插话,"现在钢材指标卡得比命根子还紧,二级钢全被军工厂……"
"李科长,听说供销社新到的那批螺纹钢,"周淮民突然压低声音,"今早还在火车站货场晒太阳呢?"
会议室瞬间安静。厂长猛地站起来,茶缸在搪瓷杯盖上撞出哐当声:"你小子敢走私钢材?!"
"是调配。"周淮民从军绿挎包里抽出一份红头文件,"省计委特批的边角料再利用指标,您过目。"
当厂长眯着眼看到文件末尾的鲜红公章时,供销科长突然惨叫着扑向电话:"老张!把3号仓库那批货给我锁死!周淮民这兔崽子……"
陈先生瞳孔骤缩,茶水在杯口荡出涟漪。周淮民趁热打铁:"我要现汇结算,但可以附赠一套电解槽设计图——足够让您在葵涌码头再开三家厂。"
谈判陷入诡异的沉默。秘书第三次进来添茶时,陈先生突然抓起电话:"阿莲,把法兰克福那批货的质检报告调出来……等等,先查查内地有没有镍矿进口配额!"
"爸!"何雨柱从月亮门冲进来,油渍斑斑的厨师服上还沾着葱花,"您老糊涂了?淮民哥是去谈正经生意!"
周淮民后退半步避开酒气,瞥见何大清裤兜里露出的半截船票——正是后天开往香江的偷渡船。他突然轻笑:"何叔,您知道现在罗湖口岸查得多严吗?上个月刚毙了三个蛇头。"
何大清脸色煞白,酒瓶当啷砸在地上。"你……你少吓唬人!"他哆嗦着摸出张皱巴巴的纸,"我有港督特批的劳工证!"
周淮民接过那张泛黄的电报纸,瞳孔骤缩——发报人署名竟是消失多年的何雨水!他猛然抬头,看见何雨柱也是一脸震惊,显然对妹妹下落毫不知情。
"这证是雨水托人办的?"周淮民声音发紧。何大清突然暴起抢夺证件,却被他反剪双手按在石桌上:"说!她现在给谁做事?"
"疼疼疼!放手!"何大清杀猪般嚎叫,"我就知道她在浅水湾当保姆……"话音未落,周淮民突然松手,任由老头摔进满地碎玻璃碴里。
"周采购员,您这又是从哪淘换来的洋文书?"老王隔着老远就喊,烟灰簌簌往下掉。
周淮民单脚支地,露出帆布包边角的《东方日报》:"王哥,这可是香江最新楼市数据。"他压低声音,"中环写字楼均价都飙到三千八一平了,您说邪性不邪性?"
老王眼睛瞪得铜铃大:"三千八?够在咱厂后街买三进院子了!"他忽然想起什么,神秘兮兮凑近,"听说李副厂长表弟在香江倒腾楼花,上月刚提了辆奔驰……"
"叮铃铃——"
刺耳的自行车铃打断对话。穿的确良衬衫的年轻人飞驰而过,车把上挂着的"万元户"奖状被风吹得哗哗响。周淮民眯起眼,看着那人消失在办公楼拐角,嘴角勾起冷笑。
"王哥,劳您跟门卫说声,我这包资料得直接送杨厂长办公室。"他掏出两包大前门塞过去,转身时补了句,"对了,最近少碰股票认购证,要变天。"
厂长室里,杨建国正对着搪瓷缸子吹气,茶水在缸底打转。"小周啊,采购科这个月钢材指标还差三成……"
"杨厂,我想请半年事假。"周淮民把报纸摊在红木办公桌上,指尖点在"恒隆地产贷款破十亿"的标题上,"您还记得七九年那场股灾吗?现在香江楼市比当时更疯。"
杨建国茶杯"当啷"磕在桌面:"你小子要学人家炒楼花?组织上可三令五申……"
"是帮国家炒。"周淮民从公文包抽出一沓文件,"这是港商注册流程,这是外汇兑换批文,这是深城特区新政策……"他每说一句就拍一份文件,最后亮出红头文件复印件,"文化部要拍改革开放纪录片,缺个懂行的采购员当顾问。"
"周生!"清脆的粤语声在身后响起。穿白色套装的女人踩着细高跟追来,胸牌上"林淑仪"三个字晃得人眼花,"何爵士请您晚宴,在半岛酒店顶楼。"
霓虹灯在维港水面碎成金箔,周淮民摇晃着红酒杯,看林淑仪弯腰点雪茄。深V领口下,翡翠项链贴着雪白肌肤滑进阴影。"周先生好手段,用文化公司名义套出六百万贷款。"女人吐出烟圈,"现在全港岛都在传,有个大陆仔在扫楼。"
"林小姐消息灵通。"周淮民摸出钢笔,在餐巾纸上画曲线,"不过他们没看见,东京地价已经跌了23%,曼哈顿写字楼空置率创新高。"他忽然抓住女人手腕,钢笔尖戳在曲线拐点,"泡沫,就快破了。"
阿英猛地抬头,泪痕在脸上冲出两道白痕:"淮民哥……"她突然把襁褓塞给战士,"先看孩子!出生证在袄子夹层……"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婴儿响亮的啼哭中,周淮民接过襁褓。小脸憋得通红,眉眼像极了他穿越前的女儿。战士核对完证件,忽然用粤语问:"周生,你在香江发大财,怎么不接老婆过去享福?"
阿英猛地抓住他手腕,指甲陷进肉里:"你真是……"她突然破涕为笑,从襁褓底层抽出一沓港币,"这是给咱妈治病的钱,我藏在……"
"周哥!"小徒弟王建国踩着棉鞋啪嗒啪嗒跑来,鼻尖冻得通红,"张主任让您去趟仓库,说……说那批东北大豆的调令有问题。"
周淮民把烟头碾灭在砖缝里,起身时军大衣下摆扫起一片雪沫子。仓库铁门吱呀作响,张主任正对着账本直嘬牙花子,见着他劈头就是一句:"小周啊,这批大豆要是再卡在保定站,咱们厂年关的豆腐坊可就开不了张了!"
"您放心,我这就去火车站堵老刘头。"周淮民接过调令扫了眼,忽然轻笑出声,"张主任,这公章是不是歪了半毫米?"
张主任手一抖,钢笔在账本上划出蓝道道:"你小子眼睛比显微镜还毒!这是……这是财务科老李盖的备用章,正章让二车间借去盖工服领料单了。"
"明白。"周淮民把调令往腋下一夹,转身时忽然压低声音,"主任,我听说后勤科老赵最近总往李副厂长办公室跑?"
"赵科长!"周淮民扬声招呼,眼瞅着对方后背一僵,"您这是要出差?正好我顺路,帮您拎包?"
赵科长回过头,镜片后的三角眼眯成缝:"是小周啊,我去保定开物资会,你……"
"巧了,我也去保定站盯大豆。"周淮民晃了晃调令,忽然凑近低语,"刚才看见嫂子在站前卖糖葫芦,这么冷的天,可别冻着手。"
"哪能啊!"周淮民套上棉袄就往外冲,迎面撞见三大爷推着二八自行车进来,车把手上挂着两挂红纸鞭炮,"小周啊,我托人从郊区弄了五斤花生,换你半扇排骨?"
"成!"周淮民摸出钥匙打开储物柜,腊肉的咸香混着樟脑味扑面而来。他刚要拿排骨,忽然听见西厢房传来摔碗声,紧接着是秦淮茹尖利的哭骂:"贾张氏你个老虔婆!大过年的克扣我娘家寄来的粮票!"
林秀梅举着锅铲冲出来,周淮民赶紧拽住她:"我的姑奶奶,你怀着身子呢!"
"我呸!她贾家上个月借走五斤棒子面还没还!"林秀梅挺着五个月的肚子往西厢房瞪眼,"周淮民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敢把排骨换给秦淮茹,晚上就睡灶台去!"
"周哥!"秦京茹挤到跟前,辫梢的红头绳一翘一翘,"我姐让我问你,能不能匀她两斤白面?"
周淮民还没开口,林秀梅的锅铲已经敲在缸子上:"不能!上月她借走的鸡蛋还没还!"
"嫂子~"秦京茹跺着脚撒娇,忽然瞥见周淮民从兜里掏出的麦乳精,眼睛唰地亮了,"这是给我带的?"
"想得美!"林秀梅一把夺过铁罐,"这是给我娘家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