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这样……”孟令仪不敢置信地喃喃,“祖父他是三朝元老啊。”
“是啊。”苏晚昭的声音带着蛊惑,“阁老一生清明,想来…应是因着柳府的事触怒了陛下?”
柳府?
孟令仪目光闪动。
想起昨夜德安同来,说明祖父的确是从垂拱殿过来的。
是了,柳斯曾是祖父得意门生,此番满门覆灭,祖父去御前喊了冤,陛下不喜,所以要他辞官。
柳府一事宫外人不甚知晓,她却知道,是柳如萱谋害宸妃,陛下故意设局,柳氏一族才被悉数覆灭。
哪里是什么谋逆,根本是陛下在给宸妃出气。
用柳府整整三十六口人的性命,给一个女人出气。
那女人只是起了些疹子而已,不是吗?
陛下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她的风寒便是因此一连几夜夜不能寐,噩梦不断染上的。
祖父如今又因这件事病倒……
宸妃,似乎每个人的灾难,都源于她。
但这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陛下已经开始针对孟家。
难道孟家也会像柳家一样,被满门……
孟令仪思绪混乱,不敢再想下去,脸色一阵一阵的发白。
苏晚昭欣赏着她紧抿的嘴唇,忽然倾身,“妹妹啊,阁老他一生受人敬重,比之米孚也是不差的,你若再这般与世无争,孟家可就真的无人可依了。”
“哪怕让陛下多看两眼,阁老在朝中也不至这般艰难。”
孟令仪沉默良久。
直到苏晚昭喝完第三盏茶,才倏然抬眸。
“娘娘有什么好计策?”
…
临近年关,仁明殿内红绸高悬,宫女们在窗外踩着木梯张贴窗花,呵出的白气在冷风中凝成一团团的白雾。
微末已在暖阁里闷了多日,宫女们嬉笑的声音实在引人心头难耐,她搁下书院学子名录,望向窗外。
雪停了,院中那株老梅横斜着,枝头缀着零星的红粉小花,在素白的天地间格外醒目。
“阿乔。”她轻唤一声,“陪本宫出去走走。”
殿院中,廊下积雪被宫人扫至两侧,露出结着薄冰的廊道。
阿乔小心翼翼地扶着微末,生怕她滑倒,“娘娘当心。”
微末却兴致渐起,脚步也异常轻快。
她披了件银貂绒的滚边月白斗篷,指尖笼着烫金手炉,跃跃欲试地想走出回廊。
却始终被阿乔死死拽着,小丫头一脸的忧心,“娘娘大病初愈,不宜受风。”
不远处传来宫女们的嬉笑声,她们开始忙着往廊下挂灯笼,茜红色的身影映在雪地上,像铺了一层浅淡的胭脂。
“娘娘,您看这灯笼挂得可正?”一个小宫女喜气洋洋地问。
微末正要答话,却忽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抬眸间,就看到孟令仪跌跌撞撞地闯入院中。
她只穿一件单薄的素锦袄子,杏色裙摆沾着雪水泥渍,一张小脸冻得煞白,唯有眼眶红红的,显然哭了一路。
“娘娘!”她不由分说跪倒在雪面上,“求您开恩!”
微末立在阶上微微蹙眉,命一个小宫女上前将人扶起,“孟常在这是做什么?”
孟令仪撑着宫女的手臂起身,泪珠簌簌滚落,“祖父病重,求娘娘允准嫔妾出宫,去探望祖父吧!”
“祖父年岁大了,若是…若是撑不过这个冬天,嫔妾…嫔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