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望向江心残月?
"沉船时辰卡在退潮前两刻,尸首随潮水入海,任谁都寻不到踪迹。"
"可惜漏算了柳三娘。"
新任总督踢开棺盖,"这贱婢竟攀着磁石游回岸,还把暗渠图画在春妮裹尸布上。"
阿菱突然扑向棺椁,女童从腐尸怀中掏出个油纸包。
褪色的双面绣帕上,针脚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
"潮要涨了。"
沈知意突然扯过陆云袖的官袍,"劳烦阿姐把绣帕浸入江中。"
血绣遇水翻起细密气泡。
陆云袖的瞳孔剧烈收缩:"这走向...分明是父亲书房密室!"
江底传来闷雷般的轰鸣,二十具缠着水藻的白骨被浪推上岸。
每具骸骨的指骨间都紧握着半枚玉珏,断口与阿菱怀中的正好吻合。
"当年沉江的姑娘们,每人带着半块鸳鸯珏。"
沈知意将玉珏按在棺椁刻痕处,"合璧时能打开教坊司地窖,那里存着百官狎妓的账册。"
新任总督的官靴突然陷入流沙:"你怎会知道..."
"春妮临终前在阿菱襁褓里缝了半片血书。"
沈知意抖开染血的绢帕。
"上面写着你刑讯时说的醉话。"
陆云袖的刀尖已抵住他咽喉:"三年前那支冷箭,原是父亲让你灭口?"
"陆大人怕的是这个。"
新任总督突然撕开衣襟,心口烫着串数字,"教坊司姑娘的命,在账册里可都编着号呢。"
江风突然变得粘稠,咸腥的水雾中传来铁索拖曳声。
沈知意望向渐涨的潮水:"阿姐可愿同去看个明白?"
"去哪?"
"刑部冰窖。"
她将玉珏抛向旋涡。
"陆侍郎'暴毙'那日,柳三娘咬下的耳朵...该在冰棺里存着呢。"
阿菱突然发出尖锐哨音,二十具白骨应声立起。
女童腕间渗出的血珠滴在玉珏上,竟将刑部方位映得血红。
新任总督的狂笑戛然而止
浪头掀开的官船底舱里,整整齐齐码着七百个裹盐的陶瓮,每个瓮口都系着褪色的鸳鸯珏。
江风掠过瓮口时,七百枚鸳鸯珏同时发出清鸣。
沈知意俯身拾起半片碎珏,裂口处暗藏的铜簧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这可不是寻常饰物。"
她将碎珏掷向水面,铜簧遇潮即刻弹开,化作寸许长的钥匙,"教坊司的姑娘们,原是拿着开锁的物件。"
新任总督的皂靴陷在淤泥里:"你怎识得机巧门的簧片?"
"三年前我在工部旧档里见过。"
陆云袖的刀鞘突然卡住他咽喉,"杨显之督造新闸时,从机巧门订过七百把水密锁,钥匙形制与这铜簧别无二致。"
阿菱忽然奔向最近的白骨,女童从骸骨胸腔内扯出团缠绕的丝线。
遇风的刹那,丝线竟自行穿梭交织,在月光下拼出半幅工事图。
"春妮的缠腰线!"
沈知意拽过丝线末端。
"机巧门的牵机丝,遇潮则显形——这才是真正的暗渠图。"
江心忽然卷起漩涡,二十艘官船随浪倾斜。
裹盐的陶瓮接连碎裂,霉米间滚出的并非银锭,而是成捆的竹简。
"是什么?"
陆云袖用刀尖挑起竹简。
"每个名字后头都缀着官员印鉴——但用的是机巧门的转轮印,能随时更替字模。"
新任总督突然挣开束缚,官靴踏碎三枚陶瓮:"沈姑娘不妨细看,这转轮印的轴芯..."
沈知意捏住滚落脚边的竹简轴头,铜制转轮竟暗刻着刑部密文:"每转一刻度,对应不同官员的姓氏,陆大人当真好算计。"
阿菱的银锁突然发出裂帛声,女童踉跄扑向船桅。
锁芯迸开的刹那,七百根牵机丝从各艘官船激射而出,在江面织成密网。
"潮信要来了。"
沈知意扯过陆云袖的披风。
"这些丝线遇水收缩,半刻钟后整片江面都会变成绞盘。"
新任总督的官袍突然被丝线缠住:"不可能!杨显之明明说这机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杨显之造的是救人的闸。"
沈知意指向渐涨的潮水。
"当年他发现陆侍郎要沉船灭口,故意在陶瓮里藏了牵机丝,只待大潮时启动机关,将沉船拖回岸边。"
浪头突然将棺椁掀翻,腐尸怀中滚出个鎏金匣子。
陆云袖的刀鞘击开铜扣,匣内二十卷鲛绡账册正缓缓舒展。
"这才是真正的百官狎妓录。"
沈知意抚过泛光的绡面。
"用机巧门的显影墨写着,遇盐则显形。"
阿菱突然扯动缠在桅杆的丝线,女童腕间的银锁碎片竟与丝线共鸣。
七百具白骨应声转向,指骨齐刷刷指向刑部方向。
"还有背后的人,应该也现身了。"
新任总督突然扯散官袍束带,内衬竟缝满机巧门的爆燃符,"今夜子时..."
陆云袖的刀锋快过他的话音。
官靴坠江的刹那,二十艘官船的牵机丝同时绷直,将整片江面扯成棋盘似的网格。
"阿姐看这丝线走向。"
沈知意蘸着江水在甲板划痕。
"横纬是漕运路线,纵经是刑部密道——交汇处正是..."
"教坊司地窖。"
陆云袖猛然劈开船板。
"当年父亲书房下的密室,竟有暗道直通那里。"
潮水漫过脚踝时,阿菱怀中的碎珏突然开始发热。
女童将碎片抛向牵机丝网,七百枚鸳鸯珏在江面拼成完整的机括图。
正是打开地窖的最后一道机关。
沈知意望着愈涨愈急的潮头,突然将鲛绡账册系在信鸽脚上:"该让这些名字见见光风霁月了。"
最后一缕月光沉入江底时,刑部方向突然腾起二十道火柱。
陆云袖望着映红夜空的火光,忽然将佩刀掷入江心。
"明日朝会..."
她扯断官袍玉带。
"该换把新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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