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月初二,春雷始鸣,蛰虫惊觉,是为惊蛰。
是时,大元山脉乌云压盖,风雨欲来,遮天蔽日。
几只野鸭匆忙堕入深林,乌云越积越深,天地间好似压成一道狭缝。
山脚下,低矮的农家院子里,李家四口人早早收了干粮腊物,坐在屋檐下吹着凉风。
沉闷闷的天空,忽然降下一道凌厉的剑光,裁开了整片乌云,刹那间把天地照得雪亮。
“咚咚——”,忽而一阵闷如皮锤般的震响,如同大地的心脏在起搏。
“哗啦——”,紧接着大雨顷刻覆盖方圆百里。
这一派狂风乱舞、周天飞扬的景象,在这座大山里反复了数万年。
惊蛰之后,万物复苏。寒冷将从大地上褪去,勃然的生机四处发芽。
李家靠山吃山。李敢和妻子王氏靠着山下开垦的十亩旱田和山上野物,硬是将两儿一女拉扯大。
“娘,这雨下忒大,爹咋还不回来?”二儿子李成刚方才成年,身材壮硕如熊,此刻语气焦急,“天黑了,下了雨,山里路不好走啊!”
屋前,瓢泼的大雨将门前的杏树打了一地的叶子,树叶飘落到水里,被雨滴打得上下沉浮,四处飘零。
“没事,爹是老猎户,难不住他。”盯着波澜四起的水潭,饶是稍年长些,更加稳重的李成柱,面上也难掩几分担忧。
李成柱是儿女中的老大,个子最高,足有七尺,早年李家光景好时,曾送往镇子里念过几年私塾,有几分书生气。
王氏身材干瘦,面容有些富态,抱着刚被震雷吓哭的小女儿李成安,怔怔地望着群山。
她很清楚,山里真正可怕的从来不是雨,“成刚,过会儿等雨小了些,叫上你张魁叔,上山去找你爹。”
“轰——”又是道巨大的雷光贯穿天际。
李成柱一直盯着远处群山,忽然感觉雷声似乎一直在西北方向炸响,仿佛就在附近某处。
细心观察之下,果然雷光虽不规律,但大多指向大元群山北面不远处,一处名为黑山岭的低矮山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