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趾国王被俘、叛军巢穴尽毁的奏报上。
朱笔圈注的“交趾已平,正剿穷寇”犹带墨香。
金銮殿内烛影摇红,次辅杨一清抚掌大笑,道:
"好个俞大猷!当年臣在西南见过交趾叛贼堆筑京观,以我大明将士头骨炫耀暴行,今日总算轮到他们尝遍天威!"
"陛下!"
海瑞突然越班而出,一脸凛然,禀道:
"昨日军报传来,厂卫竟纵容边军割取交趾老弱首级涉嫌杀良冒功,更将降卒剜目斩趾垒作京观!此等行径与禽兽何异?”
“我朝以仁立国,安能堕入蛮夷之流?"
他乌纱帽微颤,目光如刀扫过武班,身后言官们纷纷展开奏本。
殿内顿时响起沙沙翻动声。
"海大人糊涂,你这是要长叛贼志气?"
张居正走出班列,驳斥道:
"交趾屡叛,前番竟将我广西按察使剥皮实草,筑京观于镇南关外!”
“今日俞将军犁庭扫穴,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正是要让诸夷知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微微一顿,续道:
"何况此战斩首三万余级,皆为交趾战兵,何来杀俘之说?”
“海大人仅凭片语便构陷忠良,莫非想寒了边军将士的心?"
"张居正,你此言有违圣人之道!"
詹事府少詹事林政卫跨前半步,腰间玉佩撞在丹陛上叮咚作响。
"《礼记》云'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我朝王师当行王道。若以暴制暴,与交趾贼子何异?”
“恐招致天下非议,损陛下圣德啊!"
话音未落,王阳明走出班列,怒斥道:
"酸腐!当年交趾屠我边民时,你们这些书生躲在书斋里写'仁政'!”
“若非俞将军奋力杀敌,此刻怕是要在应天府外筑京观了!"
"陛下!"
首辅杨廷和整冠肃容,道:
"边军纪律关乎国本,若杀俘属实,当依《大明军律》严惩;若为误传,亦需还俞将军清白。”
“臣请陛下遣刑部侍郎携锦衣卫缇骑赴交趾前线,实地勘验证物。"
文班中半数官员纷纷附议,而武将们则交头接耳。
杨一清更是按捺不住,跨步出列欲言又止。
御座上。
朱厚熜拨弄着鎏金香炉,看青烟盘旋上升。
殿内争论声如沸汤滚鼎,他忽然想起司礼监呈来的密报。
俞大猷军帐中,确实堆着交趾叛臣的头骨京观,却皆用白布覆盖。
朱厚熜摩挲着香炉瑞兽纹,唇角扬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这些文臣武将吵得不可开交,却不知朕要的从来不是"仁"与"威"的虚名。
而是让四夷趴在地上,连抬头看一眼天威的胆子都没有。
"传旨!"
他忽然开口。
“俞大猷平定交趾有功,着晋少保衔;杀俘之事子虚乌有!”
“不必争论!”
殿内争论声骤然一滞,海瑞欲言又止。
他是轴,但不傻。
若执意劝谏,恐20大板块免不了。
一时之间,大殿之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