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象长城:破碎记忆里的光
黑暗中突然绽开桂花香。
萧砚白的舌尖尝到了清甜,那是苏玄烬私藏的糖桂花。三百年前的冬夜,少年蹲在篝火旁给他换药,指尖沾着药膏的苦,却总要趁他不注意往他嘴里塞块蜜饯:“苦尽甘来,老祖宗的话准没错。”
“玄烬......” 他在心底呼唤,喉间却涌进腐蚀性液体。左眼的视网膜已经剥离,眼前浮动着诡异的紫斑,却在此时映出了苏玄烬最后微笑的脸——银发男子将符咒按在他后背,说“这次换我守着你”时,眼底跳动的竟是火苗般的决意。
第二个画面是剑鸣声。
沈惊鸿的雷灵剑在暴雨中劈出弧光,少年发间的红绳被风吹得笔直,像他第一次正式拜师时系的那条。“师父看招!”十五岁的少年总爱用歪招,明明是雷属性灵根,却偷学了他的剑术套路,最后被他用木剑敲脑袋:“灵修不是耍花枪,要走心。”
“惊鸿,看好千瓷......”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右手却依然死死抠住命核。胃酸已经渗入胸腔,腐蚀着肋骨内侧,每呼吸一次都像有碎玻璃在肺叶间摩擦。但心海中的少年却笑得灿烂,举着新炼成的符咒蹦蹦跳跳:“师父你看,我能同时画三张引雷符了!”
第三个画面是药香。
洛千瓷的指尖抚过他眉骨,带着紫雪参的清凉。她总说他眉头太皱,像随时要上刑场,于是每次换药都要哼些不成调的曲子。此刻在黑暗中,那些破碎的旋律突然清晰起来,是她新学的《桃夭》,尾音总带着点江南小调的软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千瓷......” 他的灵核迸出最后几点火星,照亮了心海中的她。少女穿着淡紫色襦裙,发间别着他送的玉簪,正坐在桃树下研药,花瓣落在她睫毛上,像他每次受伤时她落下的泪。
“萧砚白,你敢死,我就把你做成药人。” 她的声音突然在灵海中炸响,带着他熟悉的倔强。心灯的光芒穿透黑暗,他看见她跪在现实世界的丰碑前,鲜血浸透了前襟,却仍用银针支撑着摇摇欲坠的灵犀共鸣。
剧痛突然化作甘泉。
萧砚白感觉有温热的液体顺着灵脉涌入心脏,那是洛千瓷强行输送的灵魄之力,混着她独有的苦艾味——她在透支生命。这个人知如惊雷劈醒混沌的意识,他看见自己的右手已经完全魔化,利爪正插入命核,而左手掌心,还紧攥着她送的平安绳。
“不准死。” 他对自己说,咬碎最后一颗臼齿。灵核在胸腔里发出蜂鸣,像极了三年前他为救她引爆灵脉时的声响。记忆如潮水倒灌:她在破庙为他熬的第一碗粥,她在雪地里为他种的药草,她在他昏迷时写满整面墙的医案......
“你还有约定没完成。” 苏玄烬的声音突然响起,混着风雪的呼啸。心海中浮现出共生契约的金光,银发男子的灵核碎片正在汇入他的灵脉,带着百年前雪地里的体温:“活下去,替我们看遍四季。”
沈惊鸿的符咒在远处炸开,现实世界的雷鸣传入灵海。少年的咒文声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队长,你说过雷灵根是最强的盾!我撑住了!你也要撑住啊!”
洛千瓷的血滴在心灯里,化作千万只萤火虫。每只萤火虫都载着一段记忆:他为她编的花环,他陪她看的第一场雪,他偷偷刻在她药箱里的“平安”二字......这些微光汇聚成桥,横跨在他即将崩溃的灵海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