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透过木窗洒在屋里,光线温柔,却让江屿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眼前还是那间熟悉的屋子,墙上的老式挂钟滴滴答答地走着,窗外透进微弱的晨光,一切都那么真实,却又像是隔着一层雾。
“渣渣,传输记忆……”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冲刷着他的意识。
江屿是一个90年代的下岗工人。
上辈子,他下岗后消沉至极,整日借酒消愁,像是被生活抽空了力气,对未来毫无期待。
他觉得自己没用,觉得自己活得窝囊,整天借酒消愁,逃避现实,甚至连家里快揭不开锅了都无动于衷。
妻子苏琴没有放弃他,原本妻子在女儿出生后,就没有再外出工作了。
后来江屿一蹶不振,苏琴独自扛起家里所有的开销,她没日没夜地奔波。
接了好几份零工,白天去饭店端盘子,晚上还要在小作坊里干活,一回到家就累得倒在椅子上,风里来雨里去,回来后还要忙着做饭,照顾孩子。
她从不抱怨,只是偶尔会坐在床边轻声问他:“江屿,我们得撑下去,你不能一直这样。”
可他根本没听进去。
他的自尊心被现实击碎,所有的不甘心都化作了脾气,他嫌苏琴唠叨,嫌她管得太多,甚至连女儿江婉在他身边跑来跑去,他都觉得烦。
他开始变得沉默,变得厌世,甚至变得暴躁。
后来,苏琴开始沉默了。
她不再劝他了,不再问他打算怎么办,也不再在深夜等他回来。
她还是忙碌,但回到家后不会再主动开口,而是默默地洗漱、哄孩子睡觉,然后自己缩在床角,像是在咬紧牙关,承受着什么。
真正想走的人,不会留下刻意的告别,也不会在言语间透露半分决心。
他们只是沉默地把目光从熟悉的一切上挪开,悄然收拢自己的影子,在某个不被注意的时刻,像风一样淡出故事,无声无息,仿佛从未深陷其中。
那天,他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没有苏琴的影子了。
饭桌上放着一张离婚协议,旁边压着她的钥匙,没有争吵,没有哭闹,她连一句责备的话都没留。
她是真的死心了。
江屿当时没有太多感觉,甚至还有些不以为然,觉得她只是闹脾气,过几天就会回来。
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家里空荡荡的,江婉的笑声没了,苏琴做的热腾腾的饭菜没了,整个家像是失去了灵魂。
没有了苏琴和江婉,他的生活更加颓废,彻底成了一个被生活遗弃的人。
直到那时,他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把最重要的人弄丢了。
他不断回想着没下岗之前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
他借酒消愁,日夜浑浑噩噩,最后死在了破旧的出租屋里,死的时候身上只剩下一张皱巴巴的十元纸币,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想到这里,江屿深吸了一口气,眼眶微微发热。
他不愿再回忆过去,可那些记忆却如同锈迹斑斑的刀,划在他心上,钝痛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