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安,你奶奶刚吃过药吧,她这时候适不适合大喜大悲?”刘青林紧紧地握住儿子的手,他心里充满着矛盾,渴望又害怕。
刘安侧头看看他那惶惑悲戚的神色,心里生出怜惜来,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此时胆怯得像个孩子。
“她老人家睡得很好,这时候是她精神最好的时候,她的各项体征都挺好,大悲大喜,利于她借助药力祛除心底长久的郁结,会恢复得更好!”
刘定也劝慰说:“伯伯,你回来得正是时候,弟弟医术极好,奶奶说她从来都没有这么舒坦地睡过觉,她看到你,不知道会有多惊喜哪!”
刘青林进了二院,四姑从厨房出来,看到他惊得手里的东西都掉了。
她捂住嘴里的哭声,跑过去拉住他的手,却只会流泪,连声哥哥都喊不出来。
刘安抬手朝她后心处轻拍数下,她才缓过来一口气。
“哥呀,大哥——赶紧进去,咱妈——在等你。”刘安退开,让四姑搀扶着爸爸的胳膊走进去。
老太太仿佛是有感应一样,让两个闺女搀扶着她下床,努力地站稳了。
她想朝门口移动,奈何长久不曾走路,站对她来说都是挑战,她根本就指挥不动自己的脚。
在一侧搀扶着她的五姑,看到她的神色急迫,就说:“妈,咱不急,摔倒就出大事了,你要做什么就说呀。”
老太太指着门外说:“你大哥——你大哥他回来了,我听得出他的脚步声。”
五姑笑着哄她坐在床边,周围放了靠垫,让她坐稳了,才说:“妈,我扶着你先坐稳了,大哥回来了——你还听到了脚步声,你咋这么会做白日梦呢!”
正说着,就听得抽泣的声音,一群人进了堂屋,然后软帘一亮,进来了一个中年男人,他一进来就直接冲着老太太去,跪在她跟前,喊了声:“妈,不孝子汉成回来了!”
老太太低头看着头发花白的儿子,伸手去拉他,却够不着他的肩。
当即挥动胳膊说:“你们赶紧把你大哥扶起来呀!”
刘青林跪着朝前爬了两步,依靠在老太太的膝前,仰头看着满头白发的老母亲说:“妈,你的头发怎么全都白了,儿子离家之前,还帮你挑白头发拔干净了,你那一头乌黑的发髻……”
老太太拿着手巾给他擦脸上的泪,说:“傻儿子呀,你的儿子都站在一边,比你离开家的时候都大了,妈怎么可能不老呢?
真是像一场梦,这辈子咱们还能再续上母子情分,真是老天开恩了。”
母子二人相顾无言,再也说不出什么,只剩下从心底发出的悲痛,和脸上横流的泪水。
四姑擦干泪珠儿,勉强地笑道:“娘,大哥,你们不要哭了,多少年见不着,一想就掉眼泪;如今终于团聚了,还是掉眼泪,今儿是大喜,你们俩不准哭了。”
老太太擦擦脸上的泪水,说:“啊呀,你看看我,高兴得都犯糊涂了,赶紧把你大哥搀起来。”
四姑去拉刘青林说:“大哥,都是有年龄的人了,地上凉,赶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