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脚下地面的震动,迷宫中的沙尘铺天盖地而下,像是要卷起一场小小的风暴。离烛石神静静端立在石壁上,三个头神情依然是和善的和善、凶恶的凶恶——只是那三双半眼睛似乎齐刷刷地将视线聚集在了清卿身上,仔细打量着这外来闯入者的动静。
而或许是天上地下的“隆隆”声躁耳,南嘉攸趴在清卿肩膀上,又是“呕”的一声。
“啧。”感受到身边散开的血腥气,清卿在心里,不禁又把南箫老掌门从地底下刨出来问候了一遍,“这家伙,要是出去时候还有一口气,就罚他把这件袍子洗到我满意为止!”
正这般想着,一束更加耀眼的强光迎面扑来,竟是一道小门,从离烛石神的脚下开启了一条缝。看过去,那门似乎只能容得一人通过,窄窄的缝隙甚至不够二人并行。和百尺之高的石神相比,这窄门简直是狗洞一般娇小玲珑。
“好个离烛石神。”被南嘉攸吐了一身之后,清卿难得有了些骂人的兴头,索性一鼓作气地在心里道,“亏得不知什么人把你那脑袋刻到了天上去,结果就留下这么个小洞给别人走,真是狗眼看人低……”不知是巧合还是错觉,清卿后半句还没骂完,脚下之路又“轰隆隆”震荡起来。眼看头顶的黄沙再次倾泻而下,清卿心中连忙叫着“大事不妙,生怕方才所想被离烛石神听了去——
万一这沙壁被震塌,可就要把两个人活埋在下面了!
无奈,清卿只好一边将没骂完的后半句“这狗洞你留着自己走”咽回肚子里,一边深吸一口气,拔腿便向着那“狗洞”就拼命奔了过去。
这次,离烛石神倒是没怎么为难,一言不发地等待着清卿走向门前。
就在清卿要通过那门时,忽然想起,自己要是这么过去,白玉箫恐怕就拿不回来了。想到此处,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向着石神的手中望去——
短笛、白篪、竹笛、木箫,正静静地躺在四只宽大的石手中,像是陷入了长久的沉睡。清卿在原地立了半刻,仍是转念想:“那白玉箫之贵重,是当年江湖众人流了血、拼了命都得不来的,如今我将这木箫带走,岂不是帮着石神远离灾祸?”这般想着,已然不自觉踱步到了玉箫之前。
“这白玉箫再好,已经让石神看了三炷香有余。换做旁人,也该知足了。”清卿在心中默默念着,缓缓伸出手去,“按理说,这东山立榕自己的宝贝,可不是能轻易让别人拿着的。”
心下说罢,清卿指尖已经触及箫身,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摊开手掌,将木箫笼罩在自己五指之下。不料,就在自己握紧长箫,手心收力的一刻,阵阵沉闷的响动顺着神手的手指传递而来。只听“嗡嗡”几声,石神手中大力,登时将清卿微弱的力量尽数包围——
清卿只觉得自己的右手连同其上的内力,正在被一张看不见的巨口吞噬进去。就在自己要被吸入那深渊之时,那奇异的力量又将自己与之抗衡的内力,全须全尾地吐了出来。这些年,清卿体内之毒久久未清,内力本就虚弱,这时被石神手指之间的大力一击,眼看便是防不住。
只好连带着南嘉攸一起,远远地摔出几尺之远。
就在落地的瞬间,清卿一式“千里阵云”横过,在空中平平地捞起了南嘉攸身子。结果自己气息骤然不稳,结结实实摔了个倒栽葱。
抹一把脸,除了满手的血,似乎连鼻子和嘴巴都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
清卿晕乎乎地站起身子,觉得此刻天旋地转,甚至分不清自己是立在地上还是四脚朝天。好个离烛石神,这才刚碰一碰白玉箫,就要发这么大的火!清卿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吃力地向着石神的方向看去——
那刚刚勉强能容一个人通过的“狗洞”,此时竟然一点点挪动着,眼看就要变得越来越窄。
离烛石神居然真生了气,连半个洞口也不给自己留了!
眼看着洞口之外的那束光变得越发微弱,清卿瞪大了眼,连重新问候一遍北漠先祖的时间都没有,便猛地一跺脚,一把将稀泥似的嘉攸扛起,拼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向着洞口发足疾冲。眼看就要和那洞口最后的缝隙擦肩而过,清卿忽然转念一想——
你若舍不得还我那白玉箫,我还偏要拿走不可!
几乎是这个念头冒出的一瞬间,清卿猛一转身,脚下扬起大片沙尘,再次向着自己心心念念的白玉箫急急跑去。
这次,清卿长了教训,不敢用徐徐内力试探,径直使上了浑身力气,立稳脚下,和那神手屏气抗衡。奈何那神手暗中之力,如同滔滔江水奔流不绝,清卿的力气加一分,那手上便能再加十分而不见止息。见得此状,清卿咬住牙,觉得体内的筋脉血管通通要爆裂开来。
若是再加一分,自己就真要使出那“入木三分”的本事了。
清卿心下明白,那“入木三分”乃是绝境下的非常之招,其所耗气力,足以令一人肝胆俱裂。自己先前能在八音会上捡回一条命,纯属是年轻气盛再加上了些老天眷顾。如今,自己若是将子书留下的“入木三分”用在此处,那即便是留下一条命,怕也要重伤成一滩烂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到时候别说南嘉攸,自己能爬着挪到什么地方都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