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不许动!”
几个百姓趁乱跑向外围,却被挤到谢漾马边,不知是谁的马先惊了,接着所有人的马开始在慌乱中惊得直昂起马身,把骑兵颠下马背。
“领主!”
谢漾左手边就是一个二层酒楼,及时拉住下垂的灯笼线,借力踩着马背轻巧跃上二楼房间内,俯瞰着下方的躁动。
直接对上数双狠毒的眼睛。
“红昭,左手边戴红簪子的妇人,杀了她!”谢漾冷声道,“右手边秃头的老头,他旁边三尺外的老妇……”
“杀人了,他们杀人了,大家快跑啊!”
百姓们惶恐尖叫。
无论红昭怎么喊都没用,阿古直接提起一个将无数人撞到的百姓,斩断他的脑袋,血如泉水般浇了阿古满手,不留情的把尸体丢到人群里,白瞳显得异常凶残:“谁敢再动,犹如此人!”
百姓们满眼恐惧,都停在原地。
无头尸身,触目惊心。
那些捣乱的百姓眼底闪过不甘,但如今街上静得可怕,他们一开口就会成为靶子,引不起骚乱太不值。
尤其谢漾还跑了。
铁骨铮铮的朝臣跪得笔直,没能借机杀了谢漾,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失望和视死如归,见谢漾朝他们走来,丞相悲恸大笑:“不用你动手,老夫亲自来。”
“北狄永存!”
他猛的冲向旁边墙壁。
脑袋撞出碗大的口子,血不要钱般汨汨流淌,染红黄土色墙壁。
身子无力滑落。
眼睛瞪圆,显然是死不瞑目,正好看向囚车上姬源的方向。
“丞相!”
“丞相啊!”
其余人见他自裁,纷纷仰天大笑,叹时运不济,叹如今恶女当道,叹诸葛朗不愿换皇帝一意孤行毁了北狄。
似乎为了证明什么,他们接二连三往那片土墙撞去。
终不过锦衣白骨。
“哇!爷爷!”一个三岁稚儿哇哇大哭着冲出来,扑在尸体上,小手想堵住伤口,“爷爷你起来啊,你别吓小天。”
幼儿啼哭声最能引起悲伤,整条街都笼罩着国破家亡的浓烈悲痛。
谢漾本以为会为小孩的哭声打动。
可她发现,她心里连一丝涟漪都没有,不经意间已经习惯死亡,甚至觉得为了大局适当牺牲也是应该的。
谢漾站在尸骨里,冷漠环视这条街。
她跨着步子朝皇后走去。
秀才停在了宫门口,看着宏伟的朱漆大门和威武的三个字,脸上笑意逐渐淡了下去。幼时记忆,实在算不上美好。
“领主,我去一趟诸葛家。”
谢漾轻轻点头。
诸葛一族在城内住所很朴素,和普通百姓之家没有两样,只有祠堂修缮得隆重,诸葛家的孩子只会在这儿住到五岁。
仆人是宫内派的。
先前风声鹤唳,早已跑了。
秀才一一扫过木牌,最终找到自己这一脉,点燃三根香,放在额前在大堂前弯了三次腰,却没插进香炉里:“小生今日来呢,是想告诉你们,你们最不看好的那个小辈,成了唯二活下来的人。”
他笑眯眯的绕着祠堂,将香撅断,随意丢到已经有了些灰尘的蒲团上。
“小生想着,北狄亡了,也得有人把这消息告知你们。”
“先祖们,小生就告辞了。”
秀才心满意足的离开,却没立刻去和阿古汇合,而是走向城外。
城外十里的皇家行宫旁,有个枫木林。
这个月份的枫树还没变红,绿色的齿状树叶郁郁葱葱,挡不住烈日,风随意一吹,薄薄枫叶就随随风摇曳,暴露下面的风光。
先帝遇到她时,就是在这儿。
听说是来采枫。
秀才已经忆不起娘亲面容,只隐约记得,是个温婉坚韧的女子。
别人采花,她采枫。
若不是知道她是诸葛家的女儿,势必会被怀疑这是场别出心裁的巧遇,为了勾引先帝。
秀才在地上捡拾着枫叶,这时候掉地的叶子都不好看,要么烂要么细小,他一点不挑,边走边捡,全揣在衣兜里。
一座坟墓立在枫林。
本该长草的坟,意外干净。
甚至有修缮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