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一句刀剐般细数着纪寒澈的罪恶,男人盯着柳槐凝脸上的泪痕心中有些彷徨迷茫。
小妖终于学会了听话,可他为什么高兴不起来。
“先起来吧。”他俯身,小心地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床榻。
柳槐凝藏在他怀中,那双最喜欢挂在男人脖子上的玉臂正局促不安地捻着自己的衣角,红彤彤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纪寒澈,就好像生怕一个看不见将他弄丢了似的。
纪寒澈自然能感觉得到小妖在看他,可是他不敢低头与她对视,他给不了她任何承诺,更不知如何开口与她说自己要离开。
房间里异常安静,静得落针可闻。
纪寒澈将小妖稳稳地放到床榻上,一言不发蹲下身子,轻柔抬起她的脚,动作温柔地为她穿鞋,待两只绣花鞋全部穿好,男人却没有站起来,他微低着头,沉默了许久。
最后,似许久没饮水的旅人,声音干涩,“三天后我就该回宗了,你若不愿在尘世逗留便回大漠吧,大漠自由,不会再有人约束你。”
说完这句话房间里便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此刻时间好像静止了般,连空气都凝固不前,纪寒澈不知道柳槐凝此刻的表情如何,他只看到她垂在床沿的腿正不自然地紧绷着。
“是……”柳槐凝死死地揪着自己的衣角,强忍泪水问他:“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了吗?”
“……没有。”
“那你能带我一起回去吗?”柳槐凝紧张着,期待他的回答。
男人当然知道她有多么希望听到那个肯定的答案,可身份在这儿摆着,虽然他们清坞宗不会滥杀无辜,但绝不会允许宗门弟子与妖苟合。
若真的将她带回去,怕是就出不来了。
虽百般难言,但纪寒澈还是咬牙拒绝了她,“不能。”
“为……为什么?”柳槐凝终是忍不住,破了声音,微微失态。
纪寒澈缓缓站起身,目光无温,神情寡淡,恍惚间又变回了那个长在仙山上天赋异禀的好弟子,他俯视着坐在床上的小妖,脸上没有半点多余的情绪。
“我是斩妖除魔的修士,在清坞宗还有数千名和我一样的弟子,这么说,你可懂?”
懂。
懂了。
柳槐凝懂了。
全因她是妖。
小妖红着眼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她是想笑给纪寒澈看的,她是想告诉纪寒澈就算她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可她太没出息,挤出的那抹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我……”柳槐凝仓惶地下了床,一把扯过他腰间的钱袋子,躲着纪寒澈的眼睛背过身去,“借你些银子,我去买些好吃的带回大漠,你……你有什么要带回去的吗,有的话我就一起买了……”
“……你,买些自己喜欢的吧。”
“好。”
说完柳槐凝逃也似地跑了出去,纪寒澈本来是想追的,可理智告诉他,不可以,就这样吧。
人妖殊途,更何况他还是修士,明知缘浅,何必执着相互折磨。
最终那条迈出去的腿还是收了回去。
走在大街上的柳槐凝远离了纪寒澈的视线终于还是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她真的太没出息了,就是个爱哭鬼,泪腺发达得让她一度怀疑自己不该长在沙漠里,她该是条水蛇。
柳槐凝抹着眼泪在大街上徘徊,哭着买了一大堆吃的,一边往嘴里塞一边继续买,她要把纪寒澈的银子全花光,一个子儿也不给他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