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策看着山下屋舍俨然阡陌交通,莫名多了几分熟悉亲切感受,只是少年的脸色很快有些垮了下来,张谦弱察觉到少年的神色变化,却已经不再出奇惊讶,经过了这一路同行,年纪轻轻的少年已经不再刻意掩藏自己,亦或是说终于或多或少愿意在张谦弱和真页面前展露内在心性,所以张谦弱和真页看着君策的神色,知道这个早熟也经历过人生苦难的少年应该是在思念海外的熟悉故人了。
三位少年并肩走下山,进入村庄之前没忘记收拾好自身打扮,君策放下了裤管袖袍,三人一个道士长袍背负桃木剑,一个儒衫长褂同样背剑,还有一个脑袋光秃秃的小和尚,手腕处系着一串晶莹剔透的佛珠。这三个年纪不大却身份出奇的少年走进村子里自然引来了不少视线注意,不过人们也不是没见过道观寺庙里的修行之人,顶多是觉得三人并肩而行又年纪轻轻不太常见罢了。
最后是张谦弱硬着头皮敲开了一家院门,看着打开门的怯生生的年轻姑娘,问了一句能不能讨杯水喝。这有些像是化缘的言行,本该是张谦弱大手一挥推脱给真页的,最后君策却提了一句猜拳决定,张谦弱居然此次都输了,只能提起脸皮敲开人家的门。
院门里的女子轻轻点头,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彻底打开了院门,三位少年听见清晰的朗朗书声,才知道原来这个地方是一家村子里的私塾,君策落在三人后方竟是微微有些愣怔出神,当年在方寸岛上云庚村可没有私塾这种东西,就连仅有的几家书肆之中也只有寥寥无几的藏书,少年更多的见解还是来自二叔,或是转述或是不知从哪得来的书籍。
学塾夫子是个一袭青衫打扮的中年人,慈祥和蔼,更是读书人的礼节和规规矩矩一样不少,看着和自己差不多打扮的君策,还有小道士和小和尚,中年夫子垂手行礼,三位少年恭敬回礼,这一来一回,站在一旁的年轻女子眼神一亮,有些艳羡神色,似乎觉得这样的礼节往来就是世间美好之事。
学塾夫子听过三人是来讨水喝,立即招呼女子去取水碗也热情留下三位少年一同吃过晚饭,也可留宿一夜,毕竟下一处村庄城镇可还有些距离,张谦弱最后应承下来,学塾夫子才拂须笑着走回学塾中去,刻意板起脸做出一副威严模样,一丝不苟地开始授业解惑。
年轻女子领着三位少年去往侧屋休息,小院不大,除了居中位置的学塾大堂之外就是坐落两侧的一间昏暗灶房和三间屋舍。三位少年此时正是坐在左侧毗邻灶房的房屋中,看着有些像是夫子的治学之处,不远处内屋里的书桌打扫得一尘不染,摆放着明显照料妥当的书籍层层叠叠。
在屋内坐下,君策下意识嗅了嗅鼻子,年轻女子不好意思地解释道隔壁灶房中还在煎药,可能味道不太好受,还望三位少年见谅,三人自然不会多说,连声说无妨。
女子将几杯茶水放在桌上之后就告退去往灶房,应该是去看顾灶台上的草药,三位少年独自坐在屋中没有随意四处走动,静静听着不远处的书声和夫子严厉的训诫,真页已然闭上眼睛开始诵读经文,张谦弱也自顾自拿出道卷开始默默精盐,这本书已经是张谦弱第三次开始翻阅,却除了边角处岁月磨损的泛黄痕迹外,崭新如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君策倾听着学塾中的书声好一阵才微微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后也开始翻书阅读,慢慢沉浸在字里行间,全然忘却了行走山路的辛劳,少年时不时皱眉又时不时悄然舒展,手指下意识轻轻拂过书页边角,全无察觉。
小院里的时光缓缓流淌,隔壁灶房的草药味愈加浓烈,突然传来了一声女子压抑着的惊呼声,君策率先放下手中的书,跑出门去,张谦弱和收起念珠的真页紧随其后,昏暗灶房中,女子不断往通红手指上呼气,又看着已然沸腾滚滚的药草罐子不知所措。
君策跨过门槛,随手拿起灶台上的一条短布,不顾药罐子里升腾而起的灼热水雾,恰到好处地揭开罐子顶上的盖子,然后双手攥紧短布握住药罐子的把手,少年微微用力就将药罐子拿起又放下,随即又蹲下身将灶台底下的火焰挑了挑,慢慢沉寂下来。少年一贯而成行云流水,等的几人反应过来,君策已经看着年轻女子问道:“没事吧?”
女子愣了愣,连忙放下手指,对着少年忙不迭道谢,张谦弱回到屋子里拿出包袱里的药膏,递给女子说先简单处理一下吧,若是被烫伤留下疤痕就不好了。年轻女子又连声道谢,涨红了脸,只是低声道不能错过了喝药的时辰。
学塾夫子不知何时来到了灶房门外,看见受伤的女子,又听见了这句话,顿时满脸心疼,他先是对着三位少年道谢,这才上前查看女子受的伤,轻声安慰道:“没事没事,颜桑,你先去休息一下,喝药的事我来就好了。”唤作颜桑的年轻女子似乎愈加愧疚,涨红的脸色泫然欲泣,中年夫子笑着道:“没事的,交给爹爹就好。”说完,夫子有些歉意地看着三位少年。
张谦弱识趣地拉着君策和真页告辞回到隔壁屋子里,没有让主人家变得更加难堪,没有让明显修养极好的儒衫中年男子觉得更加怠慢了三个客人。屋子里沉默起来,张谦弱低声问道:“君策,你怎么那么熟练啊?以前在家里便是你负责煮饭的?”
君策摇摇头:“大多数时候都是我娘亲,不过煎药这种事情都是我在做。”君策的语气有些低沉,却是第一次在另外两人面前说起有关自己的往事:“我娘亲身子骨不太好,从我小的时候就一直需要喝药调养。”
张谦弱点点头,没有在此深究,看向屋外,那个受了伤的女子蹲坐在对面一间房屋的门外台阶上,小心翼翼地往手指上抹药膏,时不时还要皱着眉抬头看一眼学塾正堂附近的那间屋子,有些忧愁。学塾夫子又回到了正堂去,时近黄昏便严厉训诫几句很快休了学,端坐在学塾里的孩子们毕恭毕敬地行礼告退,这才欢天喜地地结伴出了院子。
学塾夫子收拾好了正堂里的山下刊印的圣贤书籍,这才急匆匆赶到灶房将药汤准备好,小心翼翼端着走向颜桑方才担忧看去的那间屋子,有女子咳嗽声传来,已经将药膏小心收起放在台阶上的年轻女子立即起身,跟着父亲走进屋子里去。
另一处屋子里,三位少年依旧读书修行,没有多看多听。
喜欢地藏太平刀请大家收藏:地藏太平刀本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