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老王就夹着成绩单进了班,“考虑到有新同学,虽然这次考试不是正式月考,我们也调整一下座位。”
老王看着温恪,觉得恍惚,“你还换座位吗?”
温恪沉默着摇摇头。他就像是替陈劭守着什么似的,死死牢牢地攥着,不肯撒手。
老王安慰似的补了一句,“陈劭考了第二,虽然不在咱们班,但也很值得为他高兴。”
温恪望着老王,似有若无的笑了一下。
老王叹了口气,“当初跟他说因为受伤原因,可以留在一班,他就犟地不行,说是不公平,非要走。”
温恪听到这个话,恨不能趴在陈劭肩上使劲咬他一口,“就这么想躲着我吗?”
挽留不住的日子日渐飞逝,转眼就到了三月。不知从哪一刻开始,空气里渗透着诗意与风情,只能宣泄澎湃在心里的那些感情,和那些盛开在阳光下的白玉兰一起,无声无息,又开到荼靡。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温哥,走,这节体育课,一班到三班一起上。梅大帅哥说要选人。”谢弛一边弯腰绑鞋带,一边说。
“选人?”温恪合上书放进书档里。
“嗯,说是什么羽毛球挑战赛要开始了。还请了个大牛来。”谢弛已经站起身等在温恪座位边上。
温恪整个人就像被笼罩在阴影里。
体育场里,近百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好不热闹。温恪四处张望,看见了坐在看台席上的陈劭。越是在人多的地方,越容易找到陈劭,就像平原上立着的一座碑,孤独突兀。
温恪站在看台下两三米远的地方,仰望着。陈劭闭着眼睛好像在打盹,眉眼垂落时的根根睫毛疏朗明显,看台席上的顶灯照着他的鼻梁透出微光,前额一缕黑发偶尔微微晃动,运动卫衣也藏不住劲瘦单薄的宽肩。
温恪看着他,有些恍惚。
四周嘈杂地不像话,运动鞋在地板上摩擦出“吱吱”的响声实在不算悦耳,男生一个赛一个准备大显身手展示雄性荷尔蒙,女生三五成群窃窃私语,但所有的一切都好像离得很远。
陈劭安静地坐在他面前,就像三月的风,柔柔拂面,和煦爽心。他仿佛听得见陈劭均匀的呼吸声,若及若离,温和不燥。
陈劭像是感应到这道目光,猝不及防地睁开了双眼,撞上温恪那双让人亲近的眼睛,呼吸一凛,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乱。
温恪心脏砰砰直跳,但却苦笑着转过了身,春天来了,他却还是只能在寒冷里徘徊。
“来来来,集合。”
“这位是赵大龙,赵指导,88年的亚运会男单冠军,带出过无数的国手。”
人群里掌声不断。
“请赵指导给我们讲两句。”
“羽毛球比赛,其实比其它休育运动难度更大,一个是要看好羽毛球的角度,而且手脚要配合得很快才能接住羽毛球,尤其是单打,比的是技术,看到别人打羽毛球好像很轻松,其实是一项高难度的休育运动……”
“好,现在各班体委,按照之前说的,分个组,看一下大家水平。”
温恪的视线黏在陈劭身上,谢弛塞了个球拍到他手上。温恪低头看见这球拍,想起陈劭生日那晚,握着他的手教他挥拍打球,他跟自己说挥拍的时候要默念“考~上~清华”,他在心里念的却是“我~爱~陈劭”。陈劭抱着他做马来步的时候,陈劭单手捏着他脸的时候,陈劭在他耳边呼着热气耳语的时候……回忆就是这样,开了闸就一发不可收拾,温恪恨不得现在就冲过人群去抱住他。
赵大龙和梅宇恒走到陈劭身边,神色担心又尴尬,“最近怎么样?”
陈劭双手背后,低着头,“挺好的。”原来他也会言不由衷。
梅宇恒拍了拍陈劭的肩膀,“你学习成绩好,能走的路多着呢,加油。”
陈劭望着脚下的地面,耳边羽球撞在球拍上的“邦邦”声,让他脑髓一阵一阵的瑟缩,“嗯”。他现在,连握紧球拍都做不到。
“哎,都是命啊。”赵大龙负手而立,声音就像是从天外飘来那样,恍惚而不清晰。
陈劭忽然觉得自己被击碎了,踟蹰着,喃喃了一句,“对不起”,却不知道是对不起自己,还是对不起陈勖。
“你不用道歉,也不是你的错,我们,只是,有些失望和遗憾。”梅宇恒解释着说。
“有时候,我对自己也挺失望的。”陈劭笑着摇了摇头,欠了身,转身离开,仿佛那是一个惋惜的告别。
命运是什么呢?陈劭无数次跟自己说“会好的”,可如果冥冥之中都是命中注定的,那他还能等来什么呢?会好的,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陈劭一遍一遍在心里想,如果一切不会变好,那绝望就会在下一瞬将他粉身碎骨,让他彻底失去意义。
温恪不知道赵大龙和梅宇恒说了什么,但却看见低着头的陈劭像是被捅伤软肋的小兽,连喘息都带着剧痛的血气。
晚自习放学的时候,突然下起雨来。一道闪光,一声清脆的霹雳,雨从天空中密密麻麻的洒下来,周围都是欢呼着奔跑着找地方避雨的人群,一个个见到雨又快活又扮作怕淋着的样子,不知道是哪个男生为女生撑起了校服,四只脚溅起水花,也激起人群里雀跃的口哨声。
温恪犹豫了一下,抽了张纸写上陈劭的名字,半卷在雨伞的叠缝之间,走到了三班门口。
陈劭还在做题,夜,一片寂静,教室里的灯映照在他颀长清瘦的身体上,他挺鼻轻嗅,好像在思考。安静的与窗外的骤雨格格不入,就如一幅淡青浅赭的写意画。
温恪轻轻放下伞就离开了,一直坐在车里,迟迟没走。
“还等谁吗?”小林叔看着后视镜里沉默的温恪。
“再等等。”温恪沉声说。
陈劭带着卫衣帽子不急不慢地走在雨里,任凭雨水砸在额前的头发上,溅起星星点点的水雾,白色的卫衣和校服外套已经被洇湿出深深浅浅的痕迹,经过车边的时候,温恪看得清陈劭鼻尖上的雨珠。
温恪往后仰着,苦笑。“你猜到是我,连伞都不肯用吗?”
“什么?”小林叔听不清。
“走吧。”温恪眼神疲倦。他不知道的是,那张写着陈劭名字的纸早在风中被卷走,不知被吹向了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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