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日
天蒙蒙亮,方年守着火堆,听到帐篷里的动静。
扭头看去,是探险队的那位社长,腿上还绑着夹板,一瘸一拐地往外走,他很有江湖气息地行了个抱拳礼,能看出来是个练家子。
方年朝他点点头,顺势打量一下,问:“污染严重么。”
社长念叨两句“污染”这个词语,笑道:“真是形象贴切。”随即他也伸直伤腿坐到一旁:“应该挺严重的,现在脑子嗡嗡地响,时不时还有人影兽影一类的飘过去。”
“就当是免费看电影了,还是沉浸式的。”社长倒是看得挺开,他咧嘴指着自己问:“专业人士,您看看我这样还有救吗?”
方年再次打量这个全身都是青紫网状纹路的男人,重点是他那更接近竖瞳的瞳孔,果断摇头:“我没办法。”
这人中的污染比方年高了好几倍,地底生物休眠阶段都能浮现污染纹路,如果不出意外是完了,更何况…
转化已经开始了。
社长看方年幽幽地给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不自觉摸了摸脸:“不会长出什么奇怪的东……”声音在触摸到一些坚硬的片状物后戛然而止。
他看自己的手,手指修长得过分,指甲也比正常生长的要长,甲根上覆盖的不是一层皮肤,而是和肤色一致的小而密的鳞片。
纵是社长也沉默了很长时间。
“你们专业部门会怎么处理我这样的情况?”社长声线还算正常,他的接受力和调节能力真的很优秀。
方年觉得有必要解释解释:“不知道。”
“我不是专业人士。”
本来他要说没有专业部门,转念一想顾明义来头大的很,知道那么多,炎夏肯定有针对黑洞的部门,他就改口只说明自己一个。
“不是?”社长挑了挑眉,想起来他带着汪子杏和成执安往外走时碰上了两个小孩,一个是身边这个板着脸的正经少年,另一个嬉皮笑脸更活泼一点,他当时又不是两眼一翻昏死过去,只是脑子乱糟糟的失去行动能力。
社长顶着污染的幻觉仔细回忆,他问的问题是“谁”,活泼点的小孩说的是“黑洞关于导素洼封锁事件特殊处理小队,你们是失联的探险队的人对吧”,当时他还被这特别长的小队名称唬住了,这个队名炎夏味太冲了。
正经小孩说的是“来救人”三个字。
被忽悠了,社长理清前因后果,不过十五六的少年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压迫感?
你在想些很冒犯的事情。
方年感知到社长的视线一变再变,有那么一刻,和王页猜测他是什么“百八十岁的老不死”时一个眼神。
社长应该和王页谈得来。
“所以你们监护人呢?”社长话头一转,问:“三个小孩偷偷跑出来的?现在可不兴高中生拯救世界。”
方年没理他。
王页从后边冒出来,自然地接话茬道:“话不能这么说,高中生拯救世界那是十八岁快高考的准毕业生,受尽欺凌身世悲惨苦大深仇,我们这么帅,学校里可受欢迎了。”
他说:“你们又是怎么想起来上这生人禁区来的?”
看这模样像是毕业了准备来一场不死不休的旅行?
社长扯扯嘴角最终叹口气,原本是后辈为了毕业论文拜托他来担任领队,因为他和自己的师傅来过导素洼,现在看来就是来找死的。
“受人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