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时节,御花园中荼蘼架下,朱厚熜负手而行,六宫嫔妃环伺左右。
卿妃轻摇团扇替他驱着柳絮,刘嫔则将新采的玫瑰簪入他衣襟。
朱厚熜望着曲径尽头新移栽的太湖石,想起前日内阁呈递的《交趾善后十策》,嘴角不由得扬起一丝笑意。
交趾那片土地,终于要真正姓"明"了。
"陛下可还记得去年此时?"卿妃叶一卿指尖拂过廊下绿萝。
"那时臣妾们还在为万寿节的簪子配色发愁,如今交趾已灭,真是天大的喜事”
她话音刚落,李嫔便接口道:"听说交趾的稻田一年三熟,连溪水都浸着米香。”
“若迁了百姓过去,怕是要把江南的鱼米之乡比下去呢。"
众妃闻言皆掩口轻笑,唯有陈妃捧着鎏金香炉静立一旁。
炉中龙涎香混着廊外芍药的甜香,熏得人骨头都软了。
朱厚熜停在牡丹花坛前,看花匠正在修剪枯枝。
这些姚黄魏紫是去年从交趾贡来的品种,如今开得正盛。
大如碗口的花瓣层层叠叠,倒像是用交趾进贡的黄金箔片裁成的。
"传旨给俞大猷!"
他忽然开口,声音惊飞了檐角一只黄鹂,道:
"交趾残敌务必要剿洗净尽,莫学宋襄公之仁。"
身旁的女官江云立刻俯身记录,银簪上的东珠随着动作轻晃。
"至于腾笼换鸟之事..."
朱厚熜伸手拨弄一朵垂落的牡丹,花瓣上的露水沾湿了龙袍袖口,道:
"着户部速定迁民细则,二十亩良田需是沃野膏腴,莫要拿山地薄田充数。”
“交趾那地,朕曾看过舆图,红河两岸皆是淤泥沉积的好地!”
“种稻能收三季,种桑可采八回,比中原许多府县都富庶。"
"陛下圣明!"
冯贵人适时上前,将温好的蜜渍金桔捧到他面前,道:
"听说交趾还有大片未开垦的荒地,若按陛下的法子迁民实边,不出十年,定能变成粮仓。"
朱厚熜接过金桔咬了一口,酸甜汁液在口中散开。
忽然想起俞大猷军报里提到的交趾京观。
那些交趾士兵和刁民的头骨如今已被埋入红河大堤,化作新垦农田的肥料了。
"免税十年还不够。"
他抬手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头三年免徭役,五年免商税,再许迁民自带耕牛种子。”
“要让百姓觉着,去交趾不是充军流放,而是去开疆拓土,做那一方土地的主人。"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景阳钟响,该是内阁呈递交趾赋税清册的时辰了。
朱厚熜转身时,瞥见御湖中有锦鲤衔着落花游过。
忽然想起前日杨一清说的"京观封土,永镇南疆",不由得轻笑出声。
这满朝文武忙着筹备他的生辰。
却不知他真正想要的寿礼,是让大明的疆域如这御花园的藤蔓般不断向四方攀爬。
直到将所有沃土都纳入版图。
"让礼部把万寿节的仪典再减三分!"
"省下的银两用在交趾迁民上,比什么都实在。"
“是,陛下!”
此刻,御湖波光映着荼蘼花影。
李妃轻提湘妃色罗裙裾,在太湖石前盈盈下拜。